渤海湾的晨雾还未散尽，张大冬己经站在港口调度室的铁皮屋顶上。
他单手扶着锈迹斑斑的避雷针，视野里跳动着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淡蓝色的光斑沿着他脖颈的汗珠滚落。
五公里外的铁路局档案室里，郝倾城正带着老赵核对建材公司的账目——钢笔尖划破联运单时沾到的墨水，此刻在他手背上凝成个墨色的月牙。
“津西百货、朝阳菜场、三矿家属区。”他默念着系统标注的三个金色坐标，喉头突然泛起铁腥味。
这是预知未来商机要消耗的体力值，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脾脏。
远处货轮拉响汽笛的瞬间，三处坐标突然迸发出璀璨的金线，在八十年代灰扑扑的城市地图上织成张光网。
正在装修的津西分店门口，赵经理突然被水泥灰迷了眼睛。
他揉眼的功夫，两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挤进排队应聘的人群。
“听说总店这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戴蛤蟆镜的那位故意提高嗓门，掏出的牡丹烟盒上印着孙老板建材公司的烫金标志。
店堂里正在调试收银机的张大冬耳朵动了动。
他抓起算盘朝门口走去，黑布鞋踩过刨花板时带起细碎的木屑。
应聘队伍里的刘大妈攥着介绍信正要转身，忽然听见“哗啦”一声脆响——张大冬把总店三个月的流水明细拍在了备用柜台上，玻璃台面下压着的“先进个体户”奖状被震得微微移位。
“除去员工工资和进货成本，上月净利这个数。”他蘸着茶水在台面上画出个8字，水痕在晨光里泛着金箔般的光泽。
排队的人群突然响起抽气声，有个穿回力鞋的小伙踮脚张望时差点撞翻门口的招财树。
刘大妈扶了扶老花镜，忽然指着墙上的规划图惊呼：“这不就是要在矿上开小卖部的张同志嘛！”
铁路货场方向的天空忽然腾起煤烟，李物流的解放卡车正碾过铁轨缝隙。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往嘴里塞着郝倾城准备的韭菜盒子。
后视镜里，三十箱贴着“冬”字封条的铁皮饼干盒正在苫布下轻轻晃动——这是张大冬用系统预测的爆款，掺了钙粉的动物饼干。
三天后的开业鞭炮声中，津西百货的柜台差点被挤塌。
穿灯芯绒背带裤的孩子们举着零钱往前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被挤掉了塑料凉鞋。
刘大妈戴着红袖章维护秩序，胸脯挺得比货架上的搪瓷脸盆还亮堂：“别急别急，张同志说了要给大家发号码牌！”
此刻远在唐山古冶的孙老板正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
茶水顺着进口大班台的木纹蔓延，淋湿了天津港发来的加急电报。
他别在鳄鱼皮带上的日立传呼机突然疯狂震动，绿屏上闪过“货物己清关”的字样时，窗外正好传来对面商铺播放的《冬天里的一把火》——那是张大冬分店开业的促销广播。
秋日的阳光斜照在津西百货新漆的玻璃橱窗上，张大冬正弯腰帮刘大妈调整柜台位置，后颈突然传来细微的电流声。
这是系统预警的征兆，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裤兜里的清凉油，指尖沾着薄荷味的膏体往太阳穴抹去。
“张同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回到八十年代唐山古冶 ”门口传来骚动，穿着皮尔卡丹西装的孙老板踹翻了两箱待拆封的麦乳精。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胸牌上“市场稽查”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群众举报你们售卖三无产品，今天我们就要——”
话音未落，郝倾城从仓库小跑着出来，马尾辫上沾着面粉。
她怀里抱着一摞牛皮纸袋，清脆的嗓音像春溪破冰：“孙老板来得正好，上周您公司往东郊工地送的螺纹钢……”她忽然踮脚凑近张大冬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垂，“检测报告在第三个抽屉，蓝色文件夹。”
孙老板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他正要后退，突然被排队买鸡蛋糕的大爷们堵住去路——这些老人都是矿区退休工人，此刻正举着印有建材公司标志的搪瓷缸指指点点：“上个月俺家漏雨的屋顶，用的就是他们公司掉漆的防水胶！”
张大冬掏出文件夹时，一张泛黄的《唐山劳动日报》滑落在地。
头条照片里孙老板正给某领导点烟，拍摄日期恰是系统标注的暴雨预警日。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哄笑，原来照片角落的货车挡泥板上，建材公司的“质”字招牌竟被雨水冲掉了半边。
“这……这是污蔑！”孙老板的鳄鱼皮鞋碾碎了地上的鸡蛋糕包装纸，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他身后穿喇叭裤的稽查员突然惊呼，原来郝倾城不知何时往他后腰贴了张即时贴，上面画着个俏皮的猪头——用的是张大冬总店新进的荧光记号笔。
人群簇拥着张大冬往仓库走时，郝倾城悄悄勾了勾他的尾指。
她藏在围裙口袋里的手带着麦芽糖的甜香，指腹在张大冬掌心快速写下“体温37.2”。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说明刚才的建材检测仪在仓库残留着异常温度数据。
傍晚收工时，张大冬倚着仓库的榆木门框数星星。
郝倾城蹲在地上整理空纸箱，忽然举起半块印着俄文的巧克力：“你故意让赵经理落下的？”月光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子，“钢厂技术科王科长最爱吃这个牌子，明天要谈的轧钢机合作……”
他笑着去抢巧克力，指尖碰到她腕间的梅花表带。
这是用首月利润买的礼物，秒针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装着钙粉饼干的铁皮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恍惚间变成未来流水线上的罐头盒子。
“在想新项目？”郝倾城突然用报纸卷成筒戳他腰眼。
她总能在系统消耗体力值的间隙，准确捕捉到他瞳孔里闪过的数据流。
就像此刻，张大冬视网膜上跳动的钢厂平面图正与铁路规划图重叠，某个坐标在唐山西北角闪烁如血。
夜风卷起门帘上的算盘珠子，噼啪声里混着孙老板气急败坏踹卡车轮胎的动静。
张大冬摸到口袋里被体温焐化的奶糖，突然想起系统界面那行若隐若现的提示——当物流网络完成闭环，新的领域即将解锁。
但此刻他只想多闻会儿郝倾城发梢的茉莉香，她正在用彩色粉笔往木箱上画运输路线图。
最后一笔画到秦皇岛港时，粉笔突然“咔”地折断，半截白灰落在他沾着饼干渣的布鞋上，像提前飘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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