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肉联厂的红砖墙冲得发亮，张大冬攥着扳手的手己经冻得发青。
系统光幕在冷库墙壁上投出幽幽蓝光，他盯着【剩余体力值：52%】的提示条，后槽牙咬得生疼。
郝倾城的手电筒光柱突然晃动起来，照见角落里摞着十几个印有红星标志的木箱。
"这是五八年苏联专家撤走时封存的工业氨水？"赵经理的圆框眼镜蒙着白雾，手指在算盘上弹得噼啪响。
办公室灯泡接触不良似的忽明忽暗，账本上红墨水划出的赤字像蚯蚓般扭动。
张大冬把湿漉漉的裤腿卷到膝盖，胶鞋还在往下滴泥水："氨水能当制冷剂，但改装冷库设备至少要八千块。"他说着抓起搪瓷缸灌了口凉茶，茶叶梗卡在喉头的感觉像吞了把碎玻璃——信用合作社退回的贷款申请还摊在桌上，公章红印淡得像掺了水。
窗外传来三轮车的叮当声，刘大妈正在市场门口卸白菜。
张大冬突然站起来，军绿色挎包带子勒得他锁骨生疼："老赵，把咱们库房那批积压的劳保手套清点出来。"
"张总，那可是给煤矿准备的冬季订单......"
"孙老板能把市里三家银行的信贷科打通关系，咱们就不能用货换钱？"张大冬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工装外套，袖口磨破的棉絮沾着冷库铁锈。
系统地图上代表孙家货场的红点正在向肉联厂方向移动，像团逐渐晕开的血渍。
郝倾城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
她藏青色的确良衬衫领子还翻着，发梢凝着夜雨的寒气，帆布包往办公桌一倒，哗啦啦滚出七八块梅花表，还有用红头绳扎着的存折。
"你当表行学徒三年就攒这些？"张大冬喉咙发紧。
存折扉页用钢笔描着"郝"字的花体，存款金额栏的"437.60元"被反复描粗，纸张都起了毛边。
郝倾城把表链扣得咔嗒响："当年我爹用两袋白面换的苏联表，典当行能给三十块一块。"她突然抓住张大冬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的茧子蹭着柔软的确良布料，"冷库管道埋着苏联人图纸这事，陈老临终前只跟我说过。"
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铛铛作响，张大冬感觉系统光幕又开始高频震颤。
赵经理抱着账本悄悄退出去时，带起的穿堂风掀开了陈老笔记的某一页——泛黄的图纸边角用红蓝铅笔标注着"氨水制冷系统维护要点"，空白处画着个手拉手的火柴人图案。
"孙家眼线今早往邮局跑了三趟。"李物流的解放卡车在门外按喇叭，车灯穿透雨幕照见张大冬眼底的血丝。
他正在往劳保手套箱子上贴"以货易货"的纸条，郝倾城突然把热腾腾的铝饭盒塞进他怀里。
饭盒盖滑开时，韭菜鸡蛋的香气混着系统提示音同时炸开：【检测到关键道具"陈老的合作笔记"，是否消耗20%体力值进行破译？】张大冬的筷子尖悬在煎成金黄的蛋饼上，看见郝倾城从帆布包夹层抽出发黄的信纸，那上面陈老的字迹像蜘蛛爬过的痕迹："五七年肉联厂搞联营，六家作坊凑出条冷冻链......"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从云缝漏下来，照得冷库铁门上的梅花标记泛着银光。
张大冬把最后箱手套搬上车时，突然发现刘大妈的白菜堆旁摞着印有"红星"标志的木板箱——那些本该在孙家货场仓库的包装材料，此刻正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潮湿的氨水气味在冷库铁门拉开时扑面而来，张大冬用扳手敲了敲生锈的冷凝管，金属震颤声里混杂着系统提示音：【工业氨水制冷效能评估中...改造方案生成需消耗15%体力值】。
他望着光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抓住郝倾城的手腕："还记得陈老笔记里五七年的冷冻链？"
晨雾未散的肉联厂门口，李物流正叼着烟卷给解放卡车挂防滑链。
张大冬把劳保手套样品箱摔在车斗里，溅起的水珠在朝阳下划出金色弧线："老李，敢不敢玩把大的？
咱们不要运费，要你冷链车队的干股。"
"你疯了吧？"李物流的烟头掉在泥地里，"孙家刚放出话，谁接你的单子就别想在西山矿场拉货。"
"所以咱们搞联营合作社啊。"张大冬从军绿挎包掏出泛黄的笔记，郝倾城用红头绳绑着的钢笔在空白处飞快演算："五七年六家作坊凑出十八辆驴车，现在我们有冷库有氨水——"她突然顿住，钢笔尖在"风险共担"西个字上洇开墨迹。
孙老板的破坏来得比预想更快。
当张大冬带着改装好的氨水制冷设备走进城西副食厂时，秃顶的王主任正往公文包里塞孙家货场的报价单。"每斤肉便宜两分？"张大冬按住颤抖的系统光幕，【市场价格预测】的淡蓝色曲线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王主任您看看这个。"
郝倾城适时展开手绘的行情图，三个月后的肉价走势在坐标轴上跳起陡峭的弧线。
赵经理适时递上重新拟定的合同："阶梯分成，保底收购价上浮五个点。"他拨动算珠的声音清脆如落雨，王主任的秃脑门渐渐沁出汗珠。
签约那天下着冰雹，副食局的吉普车顶棚被砸得咚咚响。
张大冬裹着郝倾城连夜改好的棉大衣，看着系统体力值跌破30%的警戒线。
突然，孙老板的侄子带着三个混混堵在厂门口，手里的铁棍敲打着冷库铁门。
"听说张总要搞什么冷冻链？"为首的黄毛吐掉烟蒂，"这老毛子的破管子..."话音未落，刘大妈突然领着二十几个摊贩从市场冲出来，白菜梆子与冻鱼在冰雹里齐飞。
郝倾城举起陈老笔记高声喊道："五七年联营社的章程第七条！"
骚动平息时，张大冬在冷库铁门上发现道新鲜的刻痕——与陈老笔记里的火柴人图案惊人相似。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未授权访问痕迹】，体力值瞬间又掉了5%。
他转头望向正在安抚摊贩的郝倾城，她发梢沾着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着诡异蓝光。
深夜的肉联厂办公室，赵经理的算盘声第一次透着欢快。
李物流的冷冻车队在院里排出长龙，车灯照亮墙上新贴的"联营合作社分布图"。
张大冬着郝倾城当掉又赎回的梅花表，突然发现表盘玻璃的裂纹组成了类似冷库铁门的图案。
"孙老板今天找了省城的化工专家。"郝倾城把热姜汤放在桌上，蒸汽在陈老笔记的某页凝出水痕。
泛黄的纸面显现出先前被忽略的俄文标注，系统光幕同时亮起：【检测到高级加密信息，破译需25%体力值】。
张大冬推开窗户，氨水特有的刺鼻味里混进了初雪的气息。
远处的铁轨传来闷响，一列载着"红星"标志木箱的货运列车正缓缓驶入夜色。
他忽然想起签约时王主任公文包里掉出的文件——那上面孙家货场的公章，盖的却是唐山市化工局的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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