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张大冬捏着碎裂的玻璃片，绛红色糖水顺着指缝滴在算盘珠上。
赵打假蹲下身，用钢笔挑起一撮沾了糖霜的木屑："这纸浆掺了石灰粉，遇热就会膨胀开裂。"
"查！"张大冬甩开糖水，千层底布鞋在水泥地上碾出黏腻的声响，"从商标用纸到灌装线，给我把耗子窝刨出来。"他抓起工作台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浓茶，系统界面突然在视网膜上闪烁红光——体力值仅剩30%，警告标识像团烧红的烙铁。
郝倾城解下围巾裹住他发颤的手腕，羊毛纤维间还带着体温："王叔电话不通，许是雪天压断了线。
倒是商标上的麦穗纹，仿冒品少绣了三粒。"她展开手帕里包着的商标稿，金线在煤油灯下流转如星河。
赵打假连夜踩着二八杠自行车往南市场赶，车筐里两瓶正品罐头叮当作响。
防空洞改装的作坊飘出糖精味，通风口铁栅栏上粘着片靛蓝色布头——和供销社新到的的确良衬衫同款。
他猫腰钻进排水沟，听见里面传来灌装机的轰鸣，竟比国营食品厂的设备还新。
"东郊废弃面粉厂，西个灌装车间。"赵打假次日清晨带着寒气撞进办公室，军大衣领口结着冰凌，"流水线贴着'沪产'标签，但传送带轴承印着俄文字母。"他摊开掌心，几粒带牙印的瓜子壳里混着半片金箔纸。
张大冬盯着墙上的挂历，腊月二十五的红圈刺得他眼眶生疼。
王广告策划的"年货大集"还剩三天就要开场，展台设计图还摊在绘图纸上，用郝倾城那支金星钢笔标注的"试吃区"三个字洇开了墨点。
"今晚带二十个弟兄..."他拳头砸在玻璃台板上，罐头瓶里的糖水泛起涟漪。
系统突然弹出虚拟沙盘，标注捣毁窝点需要消耗45%体力值，而品牌推广活动关联着正在闪烁的"区域知名度"进度条。
郝倾城把温热的铝饭盒推到他手边，酸菜猪肉馅饺子腾起白雾："昨儿刘大妈问我，商标上的麦穗能不能绣成窗花样。"她指尖划过设计稿，在防伪纹路上轻轻一点，"真要是闹起来，倒让街坊们分不清李逵李鬼。"
电话铃突然炸响，王广告沙哑的嗓音裹着电流声："展台用的红绸布被供销社截胡了，我这就去邻县..."话没说完就断在忙音里。
张大冬举着话筒的手僵在半空，窗台上冻住的冰凌啪嗒掉下一截。
"让老赵继续盯梢，你只管把年货大集办漂亮。"郝倾城抽走他指间快要燃尽的烟卷，在玻璃罐头上按灭，"仿得再像也是无根浮萍，咱们的酸味可是矿工们用井下的寒气养出来的。"
腊月二十西晌午，张大冬猫在广告公司阁楼改方案。
王广告的算盘珠沾着泥雪，在"宣传单页"和"举报奖金"两栏间来回拨动。
郝倾城突然轻咳一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点在一处电话线断口——截面整齐得像是用裁纸刀割的。
屋外传来三轮车的叮铃响，刘大妈的大嗓门穿透窗纸："大冬啊，矿上要订两百箱年礼，指名要罐底带冰碴子的！"她怀里抱着贴满橡皮膏的玻璃罐，商标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腊月二十八的南市场比往年更热闹些。
张大冬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手里举着的铁皮喇叭还沾着糖霜，背后"张记年货大集"的红绸布被北风掀得猎猎作响。
八仙桌上码着三十种口味的试吃罐头，最抢眼的是郝倾城设计的"矿工特供款"，玻璃罐里凝着细碎的冰晶。
"嚯！
这橘子瓣儿跟刚摘下来似的！"刘大妈咬开试吃品，糖水顺着铝勺滴在的确良袖口上。
她突然转身对着人群喊："都来瞧瞧这商标！"抖开的包装纸上，麦穗纹用金线绣出十二道折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回到八十年代唐山古冶 阳光底下竟能照出"张记"两个暗纹字。
张大冬抹了把额头的汗，系统界面里"区域知名度"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他冲着糖人摊方向挥挥手，三个扎红领巾的少年立刻蹬着二八大杠出发，车后座绑着的广告旗迎风招展，上面印着举报假冒奖励二十元的告示。
活动进行到晌午，国营副食店经理突然挤到台前。
他摘下棉手闷子，露出冻得通红的指节敲了敲展台玻璃："我们柜台要三百箱，但罐底必须带这种冰花纹。"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个放大镜，对着商标上的防伪纹路仔细比对。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赵打假骑着那辆叮当乱响的自行车冲进会场，黄大衣下摆还沾着防空洞的苔藓。
他凑到张大冬耳边低语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凝成小冰晶："账本抄到了，沪产设备的使用手册里夹着俄文订货单。"
"留五个弟兄盯战台。"张大冬抓起椅背上的劳动布外套，顺手把搪瓷缸里的浓茶一饮而尽。
系统警告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体力值降到20%的提示像团跳动的火焰，但他还是跨上了那辆改装过的三轮摩托。
郝倾城追出来往他怀里塞了个盐水瓶，玻璃壁上还凝着水珠："防空洞阴气重，含着参片去。"她手指在瓶口顿了顿，"让老赵注意传送带轴承，俄制机械的润滑油有股松香味。"
废弃面粉厂里灌装机仍在轰鸣。
赵打假带人破门时，操作工正往玻璃罐上贴仿制商标，流水线尽头堆着两百箱"特供矿工款"。
张大冬抓起把瓜子壳，在掌心搓出带着机油味的碎屑——和之前发现的证物一模一样。
"别碰电闸！"他突然喝止要断电的工人。
系统虚拟沙盘上标注着某条隐藏管线，顺着灌装机底座摸去，果然触到个带密码锁的铁盒。
赵打假用钢笔挑开锁眼，里面掉出张泛黄的设备图纸，俄文字母间夹杂着繁体中文批注。
当最后一台灌装机停止运转时，夕阳正给防空洞镀上金边。
张大冬扶着潮湿的砖墙喘气，系统提示捣毁窝点获得35%体力恢复，但新增的"跨国产业链"任务图标却开始闪烁红光。
郝倾城打着手电筒进来时，光束正好照见通风口残留的半片金箔纸——比他们用的防伪材料厚了0.2毫米。
"展台的红绸布补上了，刘大妈带着居委会的人帮忙守摊。"郝倾城用手帕擦掉他额角的冷汗，突然轻嗅几下，"你身上怎么有股柴油味？
面粉厂的发电机不该用这种......"
话没说完就被市场方向传来的喧闹声打断。
张大冬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盘玻璃映出系统新提示：区域知名度突破70%，但假冒产品流通率仍维持在15%。
夜风卷着张破损的商标纸贴在他鞋面上，借着月光细看，那麦穗纹竟绣着十三粒谷子。
王广告的电话在此时突然接通，听筒里先传出两声敲击金属管的脆响："邻县的绸布庄也断货了，不过我找到批压箱底的库存......"电流杂音中隐约混着俄语对话的余韵，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准频道的广播。
张大冬挂掉电话时，发现郝倾城正用发夹挑拣地上的瓜子壳。
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捏起半片金箔，在煤油灯下转出诡异的虹光："这镀层技术，怕是上海印钞厂才有的工艺。"
市场方向忽然传来鞭炮声，年货大集的红灯笼在夜色中连成星河。
张大冬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系统界面里那个跨国产业链的图标正在吸收他刚恢复的体力值。
他摸出颗郝倾城给的参片含在嘴里，参须的苦涩混着防空洞的霉味，在舌尖酿成复杂的滋味。
(http://www.220book.com/book/1RS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