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的火光将芦苇荡照得如同白昼，苏棠的指尖还残留着沈砚衣袖上冰凉的夜露。
那个黛色身影在芦苇丛中时隐时现，绣着金线仙鹤的披风角掠过水面时，惊起三两只银鱼镖——正是漕运司特制的暗器式样。
"东南方向三丈有断枝。"沈砚的呼吸擦过她耳畔，毒性让他的声音像浸了层薄霜。
苏棠摸到树皮上新鲜的划痕，青苔剐蹭处沾着几粒朱砂，与漕船账房里失踪的官印印泥如出一辙。
林间的月光被蛛网割成碎片，苏棠突然拽住沈砚的腕子。
三寸外的腐叶堆里，半枚脚印正对着他们来时的路。"有人在引着我们兜圈子。"她捻起沾在蕨类植物上的丝线，孔雀蓝的经纬里缠着银丝，"礼部上月给漕运司特批的冬衣料子。"
沈砚剑鞘突然横扫过她发顶，削断两支淬毒的弩箭。
二十步开外的老槐树上跃下七道黑影，玄铁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为首之人剑穗缀着的玛瑙珠，让苏棠想起三司使书房里那串失踪的西域贡品。
"劳驾问个路。"苏棠笑着甩出磁粉袋，爆开的铁屑粘住刺客衣摆的瞬间，沈砚的剑锋己挑开最近两人的腰带。
哗啦啦坠地的除了腰牌，还有半块刻着漕运司火漆印的铜符。
当第七个刺客的刀锋劈开苏棠的袖口时，沈砚突然将她推向身后的银杏树洞。
他染血的官服擦着刀刃掠过，掌心暗扣的磁石链如银蛇出洞——
苏棠的后背撞上树洞里的机关锁，听见沈砚的剑鸣撕开夜风。
月光恰好照见那人转身时扬起的剑穗，玛瑙珠里藏着的金箔碎片，正与她怀中那枚从爆炸现场捡到的西域金币严丝合缝。
沈砚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半道银弧，官靴碾过满地铜符发出刺耳声响。
他左手突然扣住刺客腕骨反折，右肘重重击在对方膻中穴——这是刑部特训时老捕头教的擒拿术，三年前在陈州缉拿私盐贩子曾折断过六根肋骨。
"第七个。"苏棠数着倒地黑影时，指尖无意识着袖袋里的磁粉。
月光掠过沈砚染血的侧脸，他翻腕收剑的动作带着刑部官员特有的冷厉，可方才推她进树洞时，掌心分明带着灼人的温度。
刺客们却在银杏叶的震颤中重新聚拢。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十指相扣的卞河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十五步外的芦苇荡忽然惊起夜枭，苏棠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那些玄铁面具下响起了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极了她在江南见过的水匪火铳机关。
"苏姑娘！"沈砚突然旋身挡住斜刺里劈来的弯刀，火星溅在他官服补子的獬豸纹上。
苏棠借势滚到老槐树后，指腹摸到树皮裂缝里嵌着的青铜簧片。
这是漕船暗仓常见的闭锁机关，去年在扬州码头，她曾用发簪拆解过十七个这样的陷阱。
"劳驾让让。"她笑着将磁粉洒向追兵，五枚铜钱同时嵌入树干的五个方位。
当第三个刺客踩中腐叶下的机括时，整片槐树林突然响起令人牙酸的绞索声，七年前工部淘汰的捕兽铁笼竟从地底翻出，将半数黑衣人锁成了糖葫芦。
沈砚的剑穗扫过她耳际，削断两支偷袭的袖箭："苏姑娘这手机关术，倒比刑部地牢的连环锁更精妙。"他呼吸带着血腥气，袖口金线却还在月光下流转如星河。
苏棠突然发现他左手指节有道新伤，结痂的形状恰似西域金币上的莲花纹。
危机却在芦苇荡的雾气中再度翻涌。
那个缀着玛瑙剑穗的首领始终未动，此刻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鎏金铜管。
苏棠瞳孔骤缩——那铜管表面蚀刻的饕餮纹，分明与三个月前爆炸的户部银车残片如出一辙。
"闭气！"沈砚的披风裹着苏棠滚向河岸，汴河倒映的月光被铜管里喷出的紫雾割裂。
雾气触及芦苇的刹那，墨绿的叶片竟滋滋作响着蜷成焦黑——正是三日前他们在漕运司库房见过的西域毒水特性。
苏棠的后背抵上沈砚剧烈起伏的胸膛，摸到他暗袋里磁石链的冰冷。
她忽然想起老槐树洞里的机关锁，那锁芯凹陷的纹路，似乎正与三司使书房失窃的虎符...
紫雾在距离他们三步处突然凝滞，沈砚的磁石链不知何时缠住了铜管末端的金环。
月光照亮首领面具下骤然收缩的瞳孔，他腕间晃动的翡翠镯子，正映出苏棠怀中那枚西域金币的反光。
河对岸适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的水鸟掠过毒雾弥漫的芦苇荡。
当第七声梆响撞碎汴京城的寂静时，那鎏金铜管突然在磁石链的牵引下炸开，漫天紫雾中传来首领带着异域腔调的冷笑："沈大人可知，这雾见血则..."
沈砚的剑锋截断了后半句话，却在劈开面具的瞬间僵住——月光照亮那人耳后暗红的胎记，形状竟与二十年前叛逃的枢密院掌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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