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剑锋堪堪停在半空,紫雾裹着碎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面具裂成两半的刺客首领踉跄后退,耳后暗红胎记在月光下犹如血蜈蚣蠕动。
苏棠忽然抓住沈砚的腕骨:"二十年前枢密院掌书记叛逃案!
我爹验过那具焦尸的牙槽......"
"嗖!"
三支弩箭破空而来,沈砚旋身将苏棠护在披风下。
箭簇钉入河岸的闷响里,却传来青铜锏击碎骨头的脆响。
芦苇丛中跃出十道玄色身影,为首青年反手掀开斗笠,漕运司银鱼纹在青袍上泛着冷光。
"赵某来迟了。"赵瑾的青铜锏压住刺客咽喉,转头时额角还沾着墨汁,"三日前苏姑娘验尸时说的'西域毒水需用胡杨木容器'——正巧本官查获了批可疑木材。"
苏棠的银铃铛在夜风里叮当作响。
她望着混战的人群,忽然扯住沈砚的袖口:"磁石链!
那铜管炸开时飞溅的金屑......"
话未说完,沈砚己揽着她腾空跃起。
磁石链缠住岸边垂柳,两人借力荡过毒雾弥漫的河面。
追兵被赵瑾的人马截住,兵刃相撞声里夹杂着赵瑾的冷笑:"漕船吃水线浅了三寸——真当本官算不清盐铁数目?"
"往东市追!"沈砚的指尖残留着苏棠后颈的温度,方才缠斗时沾到的紫雾正将他的袖口腐蚀出细小孔洞。
他想起三司使书房丢失的虎符拓印,那凹槽里残留的朱砂,与三日前漕运账簿上的暗记......
苏棠忽然蹲在青石桥畔。
她取下簪子拨开苔藓,两道新鲜车辙里嵌着几粒金砂:"载过鎏金铜管的马车,轮轴浸过胡杨树脂。"她指尖的金砂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蓝芒,"但宰相府的马车,车辕不是该刻着麒麟纹?"
沈砚瞳孔微缩。
两个月前御史台弹劾宰相私用西域香料,那奏折莫名消失在官家案头。
他望着车辙延伸的方向,突然拽着苏棠闪进暗巷。
"嘘——"
温热气息拂过苏棠耳畔,沈砚的磁石链正吸附在巷口的铁器铺招牌上。
追来的脚步声在岔路口停顿,月光将刺客手中弯刀的影子拉长到他们藏身的陶缸旁。
苏棠突然摸出验尸用的银针,针尖沾了点巷角的淤泥。
"三、二......"
银针在倒数结束时变黑,追兵恰好踩中那片毒泥。
惨叫声惊飞檐角栖鸦的刹那,沈砚己经拉着苏棠翻过墙头。
他掌心的薄茧着少女腕间的红绳,那是在永济渠打捞证物时缠上的牵机线。
"沈大人心跳快了三成。"苏棠突然轻笑,指尖戳了戳他后背官服裂口,"是怕毒雾,还是怕我瞧见你偷藏我验尸簿?"
沈砚耳尖泛红,却将人护得更紧些。
他们伏在粮仓屋顶,看着马车痕迹消失在宰相府后巷的侧门。
更诡异的是,门环上挂着的西域驱邪铃铛,竟与刺客首领腕间翡翠镯的纹路如出一辙。
"二十年前结案的叛逃案,卷宗记载叛臣自焚而亡。"沈砚突然开口,指尖在瓦片上画出三个同心圆,"但上个月刑部清点旧案,发现当年作证的驿卒全都成了河伯祠的供品。"
苏棠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枚泛青的齿骨:"我爹当年偷藏的证物,牙槽里有漠北特有的沙棘籽。"她忽然指向宰相府西墙,"看那株双色木槿,嫁接技法分明是南唐宫廷......"
梆子声又起,这次混着打更人惊慌的呼喊。
沈砚望着宰相府檐角悬挂的鎏金风铃,突然握住苏棠的手:"敢不敢赌?
那辆马车里装的不是西域毒水,而是南唐的机关朱雀。"
"赌注是什么?"苏棠的银针在指尖转出流光,远处忽然传来重物落水声。
她嗅到风中飘来的沉香味,那是三日前在漕运司库房暗格里闻过的味道。
沈砚的磁石链缠住她的验尸刀:"赌我们能揭开比五代遗族更大的秘密。"他望向皇宫方向,眼底映出汴河破碎的月光,"比如某位大人书房里,藏着西夏王庭的星象图......"
乌云忽然遮住月亮,宰相府后巷的马车印迹诡异地拐向大相国寺。
苏棠摸着怀里那枚西域金币,背面被毒雾腐蚀的纹路,作者“常看常赢”推荐阅读《十指相扣的卞河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此刻清晰显现出半枚虎符的形状。
"沈砚。"她突然扯住对方衣袖,"若真牵扯到那位......你预备怎么办?"
青年官员的官靴踏碎瓦上霜花,腰间鱼符在黑暗里闪过微光:"三日后大朝会,该让某些人瞧瞧——"他转身时袖口金线绣的忍冬纹擦过苏棠发梢,"刑部的磁石链,不仅能拆机关,还能钓出深水里的鳖。"
晨雾未散时,沈砚的手链己缠上垂拱殿西角的青铜獬豸。
他借着上朝前的空隙,将三枚浸过胡杨树脂的铜钱塞进御史中丞的笏板夹层——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
"沈大人今日的鱼袋系得格外端正。"枢密承旨郑纶经过时突然驻足,指尖拂过自己腰间缺了角的玉佩,"听说昨夜漕运司的赵大人缴获了批上好木材,倒比大相国寺的佛龛还金贵。"
沈砚垂眸整理绛纱官袍,袖口忍冬纹恰巧露出半片被毒雾腐蚀的痕迹:"郑大人若对木材感兴趣,不妨问问鸿胪寺少卿。
上月西夏使臣的马车轴,用的可是上等柘木。"他刻意加重"柘木"二字,看着对方瞳孔骤然收缩。
三日前鸿胪寺失窃的密函匣,正是用西夏特产的柘木制成。
苏棠在刑部廨房等到日上三竿。
她将验尸刀浸在姜黄水里,刀尖忽然泛起诡异的靛蓝色。"果然掺了漠北狼毒..."话音未落,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翻进来的暗卫浑身散发着大相国寺的香灰味,递上的密信还沾着御药院的膏药气息。
"沈砚居然能说动尚药局的掌事姑姑?"她展开信笺轻笑,指尖搓开夹层的艾绒,露出半幅用经血写就的名单。
那些曾在宰相府诊治过的御医名字里,赫然包括二十年前参与验尸的提刑官遗孀。
茶楼飞檐下的铜铃响得蹊跷时,两人正对着账册皱眉。
苏棠用银针挑开装订线,细如发丝的牵机线突然迸出火星:"是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她迅速将账册浸入凉茶,墨字遇水竟浮现出鎏金的西夏文字。
"客官,雨前龙井来咯!"
店小二推门的瞬间,沈砚的磁石链己缠住横梁。
本该冒着热气的茶盏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个黑漆木匣。
苏棠的银针刚触到匣盖雕花,整个人突然晃了晃:"檀香里混了曼陀罗..."
窗外传来兵甲相撞的声响。
沈砚揽住苏棠后撤时,瞥见木匣暗格里渗出的朱砂——与三司使书房失窃的虎符拓印如出一辙。
他果断扯断苏棠腕间红绳,沾了毒血的牵机线瞬间点燃木匣,将账册上浮现的西夏文映得愈发清晰。
"刑部办案,闲人退散!"
禁军统领的暴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苏棠突然握住沈砚的手,用验尸刀划开他官服袖口。
被毒雾腐蚀的布料遇血变色,赫然显出半幅皇宫舆图的纹样。
"沈大人好手段。"禁军统领的刀尖抵住燃烧的木匣,"私藏西夏密文,勾结南唐余孽..."他突然踢翻茶案,碎裂的瓷片中滚出个鎏金铃铛,"这御赐的驱邪铃,怎么和刺客之物这般相似?"
沈砚的磁石链悄无声息缠上房梁,腕间红绳突然崩断。
数十枚铜钱暴雨般击向禁军,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官员暗记。
混乱中苏棠扯下禁军的蹀躞带,玉扣背面赫然有宰相府的麒麟纹烙痕。
"看火盆!"苏棠突然高喊。
燃烧的账册灰烬里,未被焚尽的一角正显露出户部特有的水波纹暗记。
沈砚趁机甩出磁石链缠住窗柩,却在跃出瞬间瞳孔骤缩——方才还在燃烧的木匣,此刻竟变成刑部存档用的普通漆盒!
禁军的脚步声己逼近楼梯。
苏棠突然将验尸刀塞进沈砚掌心,刀柄暗格弹出一粒沙棘籽:"二十年前那具焦尸..."话音未落,茶室屏风轰然倒塌。
神秘人留下的黑漆木匣不翼而飞,唯有地板上残留的檀香灰,拼出半个西夏文字。
"沈某倒不知,枢密院的亲从官何时兼了宰相府的差事?"沈砚突然朝虚空冷笑,磁石链吸住禁军统领的佩刀。
刀鞘内侧的西夏星象图在日光下一闪而过,与那夜在皇宫檐角窥见的图案完美重合。
苏棠的银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她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被塞进袖口的纸团,上面画着个双环相扣的图腾——正是南唐机关朱雀特有的标记。
茶楼外的汴河突然掀起巨浪,一艘载满胡杨木的漕船正缓缓驶向大相国寺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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