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沈昭后颈滚进衣领，凉意沿着脊背滑下，她盯着柳如烟腰间幽绿的狼首玉牌，那玉石泛着冷光，仿佛野兽的眼睛。
耳中传来弩箭上弦的轻响，金属摩擦声刺得她太阳穴发紧。
方才摸账本时指腹蹭到的霉斑还带着湿冷，此刻却烫得她掌心发疼——原来柳如烟早将茶盏打翻，就是为了让她的注意力被茶香分散，没看清玉牌全貌。
那股陈年普洱的香气仍萦绕鼻腔，竟成了诱敌的陷阱。
"柳姑娘这出戏，演了多久？"沈昭拇指着腰间匕首的雕花柄，木纹粗糙，那是阿娘临终前塞给她的，“从茶馆递茶，到主动说密道位置，都是为了引我们入瓮？”
柳如烟歪头笑，火折子在她指尖明灭，映得眼尾红痣像滴凝固的血：“沈姑娘该谢我。若不是我引你们来，北戎细作怎会知道你们要查银钱往来？”她抬下巴指向密道外，脚步声己近在咫尺，像是铁靴踏碎寂静，“现在，你手里的账本，和你这条命，都要留在这儿。”
沈昭突然转身扑向账本堆，阿大阿二的刀立刻架在她颈侧——这两个跟了她三年的工匠，原来也是柳如烟的人。
冰冷的刀刃贴上皮肤，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石壁上，回音震得耳膜生疼，却在混乱中瞥见墙角通风口飘出的蛛丝，在微弱气流中轻轻摇晃。
密道建在钱庄地下，通风管道该连通着后厨柴房，姜九娘说过西市钱庄的厨子总在寅时烧火……
“九娘！”她突然拔高声音，喊声在狭窄的密道中回荡，“带伤兵从南墙走！”
阿大的刀尖压进皮肤，沈昭却在刺痛中勾起嘴角——这声喊是说给柳如烟听的，更是说给躲在密道外的姜九娘。
风里似乎有细微的回应，但她不敢确认。
方才姜九娘借口擦药时塞给她的，除了钥匙还有半块火漆，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
火漆边缘的纹路仍残留在掌心，微微硌人。
“想拖延时间？”柳如烟甩了甩袖中软鞭，皮革抽动空气的声音刺耳，“北戎二十个死士己经围了钱庄，你那侍女就算长了翅膀——”
话音未落，密道顶端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灰尘簌簌落下，伴随着碎石坠地的闷响。
柳如烟脸色骤变，沈昭趁机撞开阿大，反手将匕首扎进他手腕。
鲜血溅在账本上，温热黏腻，她抓过拓印纸塞进衣襟，转身冲向墙角通风口。
“追！”柳如烟的软鞭扫来，沈昭侧身避开，鞭梢却缠住了她的发辫。
剧烈的拉扯让她眼前发黑，恍惚间看见通风口探出半只手——是姜九娘，她鬓角沾着灰，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阿昭！抓我！”
沈昭拼尽全力抓住那只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掌心，发辫断裂的刺痛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烽火红妆：将军夫人的兵戈情 她被姜九娘拽进通风管。
身后传来阿二的怒吼，柳如烟的软鞭抽在管壁上，震得灰泥簌簌落下，呛人的尘土钻进鼻腔。
姜九娘在前头爬得飞快，沈昭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夹杂着心跳声。
风从前方涌入，带着柴火的焦味。
“李铮带伤兵引开了一队，剩下的都在大厅。我探过，这管子通往后院柴房，出了管子往左跑——”
“砰！”
闷响从密道方向炸开，是沈昭今早趁柳如烟不注意埋在梁柱下的火药。
火光透过通风管缝隙窜进来，映得姜九娘的背影像是镀了层金。
沈昭摸了摸衣襟里的拓印纸，那里还压着半块火漆，是方才撞翻阿大时顺来的——柳如烟要的是账本原件，可她要的从来只是拓印。
柴房的月光突然涌进通风管，姜九娘先翻出去，转身拽她。
沈昭落地时膝盖撞在柴堆上，疼得倒抽冷气，却在抬头时看见钱庄外的校场——
裴砚站在火光里，玄色战袍浸透鲜血，鱼肠剑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开出一串红梅。
他对面是周大人的亲卫，刀枪如林，却没一个敢再上前。
而他身侧立着燕无双，绣春刀还在滴着血，腰间的钦差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昭昭！”
裴砚的声音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沈昭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从密道里带出的霉味还裹在身上，可他眼里只有她。
他踉跄着冲过来，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顿住——鱼肠剑当啷落地，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间断裂的发辫，指腹擦过她颈侧的血痕，声音哑得像被刀割：“疼不疼？”
沈昭突然扑进他怀里。
他身上有血的腥气，有剑刃的冷，还有她熟悉的沉水香。
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她的额头：“我答应过你，要并肩做剑...可我来晚了。”
“不晚。”沈昭仰头，看见他眼角未干的血渍，“你看，我还带着拓印。”她摸出衣襟里的纸，展开时却顿住——最后一页边缘参差不齐，明显被撕过。
“找我要证据？”
柳如烟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她倚着飞檐，月光照亮她手中半页纸，狼首玉牌在她腰间晃着：“周大人通敌的账，都在我这儿。沈姑娘不是最会破局么？”她抛下半页纸，任它飘进火里，“那就拿命来换。”
远处传来马蹄声，北戎的狼头旗在夜色里翻涌。
沈昭握紧裴砚的手，他掌心的茧磨得她生疼，却让她安心。
她望着逐渐逼近的火把，突然想起西市最北边的粮仓——那里囤着周大人私调的军粮，若被北戎占了，整个边疆都要断炊。
“裴将军。”她抬头，眼里有火光在烧，“该去抢粮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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