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初夏,昆仑山的融雪顺着岩缝汇成细流,在阿尼玛卿雪山的背阴处凝结成冰棱。林远踩着松动的砾石,指尖抚过岩石上新增的青桐刻痕——每道刻痕里都嵌着细碎的人骨,在雪光下泛着青白,像极了十年前在伊豆大岛见过的蛊人残骸。
“林爷,牧民说最近山口的经幡总在子夜无风自动。”赶驼的老扎西将青稞酒泼在石碓旁,铜壶碰撞声惊飞了栖息的雪雀,“还有那诵经声...不像是喇嘛念的往生咒,倒像在数什么数目。”
林远望着漫天经幡,忽然注意到最顶端的蓝幡边角绣着半朵青桐花——那是青桐会“血祭”的暗号。他摸出藏在氆氇里的敦煌残经,经页上的朱砂梵文与岩石刻痕悄然重合,山体深处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声,被积雪覆盖的石阶竟缓缓浮现。
“是机关。”雪奈握紧腰间的匕首,刀刃映出她警惕的眼——自敦煌一别,她便发现青桐会开始利用西域古老的“厌胜术”,用活人骨血与经文结合,妄图镇住昆仑龙脉。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祭坛,九根青铜柱矗立如阵,每根柱身都刻着青桐会历代首领的名字,柱基处渗出暗红液体,在雪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林远刚踏上祭坛,青铜柱突然发出嗡鸣,无数蛊虫从柱缝中涌出,甲壳上结着冰晶,正是改良过的“雪噬蛊”。
“退到石碓后!”老扎西挥起浸过雪水的驼鞭,鞭梢扫过蛊虫,冰晶遇热炸裂,发出刺耳的嘶鸣。林远趁机冲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内沸着的不是香火,而是混合着人血的蛊毒,热气蒸腾间,竟浮现出青羽、白凰、玄鹤等人的虚影。
“夜莺,别来无恙。”虚影中,白凰的面容格外清晰,她抬手轻挥,青铜柱上的名字突然淌下血水,“昆仑龙脉的‘龙脊’若断,中原便如断线纸鸢,任人拿捏。”
林远的茶刀在掌心发烫——十年前在富士山,他曾见过类似的“血镇之法”,需用九名血脉相连者的心头血祭献,方能撼动龙脉。而眼前的青铜柱基处,埋着的正是九具身着藏袍的骸骨,手腕上的银镯刻着同一款平安纹,分明是青桐会从各地拐来的孪生血脉。
“你以为用邪术就能逆天?”林远将敦煌残经覆在鼎上,经页上的“安边”二字与鼎身的青桐纹剧烈摩擦,“千年前的古人早己写明,龙脉护的是生民,不是你们的野心。”
雪奈趁机用匕首插入最近的青铜柱,柱身震动间,祭坛地面裂开细缝,暗红液体顺着缝隙渗入雪地,竟将青桐图腾渐渐冲淡。白凰的虚影发出尖啸,突然凝聚成实质的锁链,缠住林远的脚踝——那锁链上的青桐纹,正是苏晴临终前握碎的珍珠发夹残片所化。
“还记得她怎么死的吗?”虚影贴近他的耳畔,声音里带着苏晴的尾音,却裹着蛊毒的腥甜,“她的血滴在我手上时,温温的,像春雨...”
林远的茶刀险些脱手,眼前闪过重庆的雨夜——苏晴举着伞向他跑来,发夹上的珍珠在雨幕中闪烁。他突然想起寒梅说过的话:“青桐会最擅长用回忆做蛊,可回忆里的光,终究能烧了他们的蛊。”
“老扎西,把青稞酒泼在经幡上!”林远大喊着挥刀斩断锁链,残片坠地时,竟发出珍珠碎裂的轻响。老扎西会意,将整壶酒泼向那面绣着青桐花的蓝幡,酒液混着雪水浸透幡布,青桐花竟渐渐褪成纯白,露出底下暗绣的飞天纹——那是敦煌画工代代相传的“破邪纹”。
当最后一根青铜柱轰然倒塌,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终于裂成碎片。暗红液体渗入昆仑的雪层,却被融水稀释成浅红,像极了雪莲花绽放时的颜色。白凰的虚影在晨光中消散,临终前的低语不再阴鸷,反而带着几分释然:“原来...光真的能化了蛊啊...”
雪后初霁,昆仑山的阳光铺在祭坛废墟上。林远捡起一块鼎的碎片,上面的青桐纹己被高温灼去,只留下隐约的飞天飘带纹路——那是敦煌残经在高温下印刻的痕迹,竟比任何标记都清晰。
“林爷,牧民说雪山神收下了祭品。”老扎西指着远处的雪线,那里正有雪豹踏雪而过,脚印在阳光下渐渐融化,“往后啊,这山口的经幡,该只念往生咒了。”
林远望着漫天经幡,风过处,蓝幡上的飞天纹轻轻扬起,拂去了最后一丝青桐印记。他摸出贴身的珍珠发夹——历经十年暗战,残片早己用金线缀合,此刻在阳光下闪烁,像极了苏晴当年说过的“碎了也能发光的星星”。
雪奈将九具骸骨用氆氇包裹,准备交给山下的牧民安葬。她忽然指着骸骨手腕的银镯:“你看,每只镯子内侧都刻着小字——‘阿依’‘古兰’‘梅朵’...都是好好的名字啊。”
“该下山了。”林远将茶刀收入鞘中,刀柄的青桐花不知何时磨成了圆纹,像朵盛开的雪莲,“寒梅在云南种的月白茶该开了,这次回去,给她带些昆仑的雪水吧——说不定,能让花长得更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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