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初春，克什米尔雪山垭口的罡风如刀，将千年冰川切割成锋利的冰棱。林远踩着嵌铁的牦牛皮靴，断玉刀在袖中轻颤，刀柄上“古丽”的银饰与“热娜”的木牌相撞，发出冷硬的金属响——前方百米处，青桐纹的冰桥正随暴雪起伏，桥中央的身影抬手时，冻硬的舌头上挂着细碎的冰碴。
“冰桥承重不足。”小晴贴着冰壁挪动，指尖点向冰桥边缘的裂缝，“雪獠在桥身刻了十七道青桐纹，每道缝里都嵌着喉骨。”她忽然顿住，看见对方氆氇下缀着的冻硬喉结随呼吸晃动，每个喉结上都刻着扭曲的青桐纹，“是‘夺声蛊’，老马的舌头就在中间那串。”
林远摸出腰间的羊脂油罐，往刀身抹了层胡杨蜜——寒梅说过，这种混合着体温的蜜蜡能软化冰刻。暴雪突然转向，雪獠的身影在冰雾中骤然清晰，青铜狼首面具下，眉心的青桐纹刺青泛着幽蓝：“夜莺，尝尝克什米尔的冰是否比帕米尔的硬。”
冰棱破空声骤起。林远拽着小晴旋身，断玉刀挥砍间劈开三道冰棱，刀刃却在触及冻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冰棱里冻着的舌尖上，分明留着老马独有的缺口。“躲到岩突后！”他踢开脚下松动的冰块，碎冰滚落的瞬间，看见冰桥底部缠着的青桐纹皮绳上，拴着二十三个冻硬的喉结。
雪獠抬手按向冰桥中央的青桐纹，整座冰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小晴突然看见冰缝里闪过银光——那是老马的婚戒，戒面的“马”字被冻在冰里，边缘凝着暗红的血碴。“老马的信号！”她摸出藏在袖口的胡杨木牌，朝冰桥裂缝掷去，“林叔，桥基在第三道冰棱下！”
林远旋身挥刀，断玉刀带着胡杨蜜的温热砍向桥基青桐纹。蜜蜡接触冰刻的瞬间，青桐纹发出“滋滋”的融化声，冻住的喉结突然同时震颤，竟在暴雪里荡出模糊的音节：“马...马...”
雪獠的面具下传来闷吼，他扯下腰间的青桐纹皮绳，冻硬的喉结如流星般砸来。林远用断玉刀挑开最近的喉结，却见每个喉结底部都刻着小字——“丹增”“扎西”“次仁”，正是青桐会残部的本名。“你敢不敢喊自己的名字？”他踢碎脚边的冰棱，露出底下被磨得发亮的木牌，“老喇嘛刻的‘丹增’，比你的冰蛊更烫。”
雪獠的动作骤然顿住，面具下掉出半块冻硬的酥油饼，饼上用藏文刻着“丹增”——那是老喇嘛圆寂前塞给他的最后食物。冰桥的裂缝突然扩大，他脚下的冰棱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却在坠落瞬间，将藏在贴身处的银佛珠甩向林远——佛珠每颗都刻着“丹增”的藏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抓住！”林远甩出牦牛绳缠住佛珠，断玉刀同时砍向小晴腰间的安全绳。冰桥在暴雪里轰然崩塌，雪獠的身影坠入冰窟，唯有佛珠上的“丹增”二字，随绳头甩向岩突。小晴趁机将胡杨木牌塞进裂缝，木牌上“热娜”的名字与青桐纹剧烈摩擦，竟将整座冰桥的青桐刻痕烫出焦黑的裂纹。
暴雪渐歇时，林远握着佛珠望向冰窟——底部传来细碎的冰裂声，却再无动静。小晴捡起老马的婚戒，戒面的“马”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边缘的血碴己冻成暗红的冰晶：“寒梅阿姨说，名字是刻在骨头上的，冰蛊冻得住舌头，冻不住刻痕。”
“撤。”雪奈带着护边员从侧方冰缝钻出，手中举着冻住的护边日志，内页每一页都画着青桐纹标记，却在页脚用铅笔写着“马建国”“丹增”等名字，“垭口北侧还有冰蛊祭坛，寒梅在山脚备了火油。”
林远将佛珠系在断玉刀上，金属与冰雪的碰撞声惊飞了一只雪雀。垭口的风掠过，吹落冰桥上的青桐纹碎冰，却带不走木牌上“热娜”的刻痕、佛珠上“丹增”的藏文，以及护边日志页脚那些被铅笔反复描红的名字——它们像嵌进冰川的刀痕，在暴雪里刻下永不消融的印记。
下山的路途中，小晴忽然指着远处的炊烟：“林叔，有人在喊‘阿爸’。”寒风中，模糊的人声穿透冰雪，混着护边员腰间铜铃的脆响，在克什米尔的雪山间荡开——那是老马的女儿，正举着刻有“马建国”的木牌，在雪山下一遍遍地喊着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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