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让重庆的青石板路泛着潮湿的腥气。苏琦君站在嘉陵江畔的吊脚楼窗口，指尖的香烟积了长长一截烟灰。五天——安娜己经消失了整整五天。
那个银发女人自从逃生舱分别后，就像幽灵般阴魂不散。她在苏琦君新公寓的留声机里塞满俄罗斯民谣唱片，在军统档案室的枪械保养油里掺伏特加，甚至连续三晚假扮成黄包车夫，就为了在晨雾中说一句"今天的霞光像你的唇色"。
可自从上周三那碗小面摊前突然转身离去，再没出现过。
烟头按灭在窗框时，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琦君拔枪的速度比思维更快，当她踢开后门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安娜蜷缩在煤堆旁，银发被血污黏成暗红色绺，呢子大衣的枪眼还在冒烟。最骇人的是右肩那道伤口——边缘呈锯齿状，分明是德国猎犬的撕咬痕迹。
"北极星...清除程序..."安娜咳出的血沫里混着斯拉夫语的单词，染红了她一首攥在左手的物件——被子弹击穿的留声机唱针。
苏琦君蹲下身，枪口挑起安娜下巴："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冰蓝色的瞳孔己经有些涣散，安娜却突然咧嘴笑了。她颤抖的手解开大衣纽扣，露出缠满绷带的躯体——每道绷带上都用血画着歪扭的爱心，像封病态的情书。
"克格勃...说这是...叛徒的勋章..."她艰难地拽过苏琦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绷带下。掌心传来的震动让苏琦君僵住——那是微型胶卷的轮廓，黏在尚未愈合的刀伤上。
吊脚楼的煤油灯突然被风吹灭。黑暗中，安娜的牙齿轻轻咬住苏琦君的手腕，像垂死的狼叼住最后猎物。
"别原谅我..."她喘息着将染血的唱针塞进苏琦君指缝，"但要记得...我偷卫星密码时...想的都是你..."
阁楼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苏琦君本能地搂住安娜翻滚进煤堆，原先的位置顿时钉入三枚钢弩——箭尾系着的细线还在嗡嗡震颤，那是克格勃"清扫者"专用的神经毒素弩箭。
安娜在她怀里剧烈颤抖起来，被血浸透的衬衫下，苏琦君摸到更多异物——三根断箭卡在肋骨间，箭头的绿色结晶正慢慢融化。
"唱针..."安娜的瞳孔开始放大，"放...《黑教堂》..."
当苏琦君踹开留声机舱盖的瞬间，终于明白这女人连日来的骚扰有多缜密——唱针底座藏着解毒剂，而只有被特定转速磨出的划痕，才能触发暗格机关。
解毒剂推入静脉时，安娜的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臂。濒死的人爆发出惊人力量，拽着苏琦君跌进霉味刺鼻的被褥堆。
"他们...在我脊椎...装了追踪器..."安娜的唇擦过她耳垂，气音轻得像叹息，"要取出来...得切开...第三节骨头..."
苏琦君摸到枕下的手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当刀尖划开血肉的黏腻声响起时，安娜突然哼起《黑教堂》的旋律，走调的音符混着冷汗滴在苏琦君锁骨。
"那天...在潜艇..."垂死的人突然用中文呢喃，"胶囊里...其实有字条..."
染血的追踪器掉在床单上，芯片还在闪烁红光。苏琦君抓起它砸向墙壁的刹那，整间吊脚楼突然断电——克格勃的干扰波段切断了全城供电。
黑暗中，安娜的牙齿咬上她喉间动脉，呼吸灼热得像烙铁："上面写就算下辈子...也要找到你"
远处嘉陵江上，货轮的汽笛撕破夜空。苏琦君手中的手术刀抵住安娜心口，却在感受到剧烈心跳时，突然调转刀尖刺向自己左臂——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深度，一个对称的伤口。
"记住了。"她将染血的刀塞回安娜掌心，"这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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