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码头的晨雾中，飘散着未燃尽的战火气息。苏琦君靠在生锈的集装箱旁，指尖的香烟积了长长的烟灰。远处，一队日本兵正垂头丧气地登上遣返船，他们的军装不再笔挺，手中的步枪也卸去了子弹。
突然，雾中传来木屐敲击甲板的声响。
晴子从雾中走出，依旧穿着那身月白留袖和服，只是左眼的空洞被一块绣着黑龙的眼罩遮盖。她的步伐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手里却捧着一个漆木匣子，匣盖上落着一瓣残樱。
"我要回去了。"晴子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谁听见，"东京的樱花……应该快开了。"
苏琦君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手上沾的血，回得去吗？"
晴子笑了，独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回不去了……就像你也回不去了。"她将漆木匣子放在地上，轻轻推向苏琦君，"临别礼物。"
匣子里是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枪柄上刻着"苏琦君"三个汉字，旁边是一朵凋零的樱花。
"戴笠的人在找你。"晴子突然压低声音，"国共谈判破裂了，新的战争就要开始。"她的独眼望向远处的海平线，"斯大林己经和延安达成协议，而美国人……他们想要你手里的东西。"
苏琦君的指尖抚过枪柄，触到匣子底层的文件——那是一份名单，记录着潜伏在延安的军统特工，以及……安娜的紧急调回命令。
"克格勃己经认定她失控了。"晴子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而你……戴笠不会允许知道太多的人活着。"
海风卷起晴子的和服下摆，露出腰间尚未愈合的伤口——那是苏琦君在奉天留给她的纪念。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苏琦君将手伸进口袋，情理之内，意料之外，“这只义眼还你在口袋里，挺瘆人的。”晴子伸手接到礼物后，将它放进自己空洞的眼眶内。
“如果我死后，我会将我的义眼从日本寄回你身边。”晴子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咯咯的笑了出来，“到时候我就可以永远监视你。”
"我们还会再见吗？"晴子声音骤然降低，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吹散。
苏琦君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枪上膛，指向了她另外一只眼睛。。
晴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遣返船。她的背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只有最后一句随风飘来：
"活下去……至少活到我能亲手杀死你的那一天。"晴子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又在片刻后重新踏上了船。
当遣返船的汽笛声彻底消失在海平面时，苏琦君才打开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
（1946年4月，长春。全面内战开始。）
她抬头，远处的城市上空，一群白鸽正飞向灰蒙蒙的天空时不时黑压压的过去，在空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而她拿起的腕间，那截断裂的手铐链条举起来圈住太阳，那阳光却在铁铐的表面发出了寒冷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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