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前线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腐烂的气息，灌进苏琦君的领口。她站在战壕边缘，指尖的香烟早己燃尽，烟灰被风吹散，像一场灰色的雪。
战壕外，月光惨白地照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有些己经发黑，有些还在汩汩流血。断肢、内脏、碎裂的头盔，还有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全都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恐惧里。
她见过无数死亡，南京的屠杀，奉天的刑场，甚至亲手处决过不少敌人。但眼前这一幕，却让她胃部痉挛。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宰。
"长官，您……还好吗？"身后传来年轻士兵颤抖的声音。
苏琦君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士兵犹豫了一下，最终默默退下。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因为她己经三天没怎么进食了。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呵……"她低笑一声，擦了擦嘴角。
真是讽刺。
她曾经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曾经看着敌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也毫无波动，甚至亲手将匕首送进过无数人的心脏。可现在，她竟然会因为一地的尸体而反胃？
月光下，她看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手指上的保险栓在寒冷的月光下散发蓝色的光芒。
这不是恐惧，是愤怒！
她缓缓蹲下身，抓起一把混着血的泥土，攥紧，再松开。黏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这就是你们要的胜利？"她低声问道，不知道是在问谁。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可能是清剿残敌，也可能是逃兵被处决。夜风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呻吟，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前的幻觉。
苏琦君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还有任务要完成，戴笠的命令不容违抗，这场战争也不会因为她的不适而停下。
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却瞥见了一具特殊的尸体。
那是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胸口被弹片撕开，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张照片。苏琦君蹲下身，轻轻掰开他己经僵硬的手指。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抱着婴儿，笑容灿烂得刺眼。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月光偏移，阴影覆盖了那张笑脸。
最终，她将照片塞回了士兵的衣兜，顺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睡吧。"她轻声说，"不会再痛了。"
站起身时，她的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生死。而她，早己选择了自己的路。
到了晚上苏琦君坐在帐篷里，从兜里摸出了当时在火车站拍的照片，她将布满枪茧的手缓缓摸上照片里安娜的脸，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照片上的人没有回答，回应他的只有窗处的炝声。
这时从帐篷外走进一个小身影，他将一沓电报放在苏琦君的右手边，苏琦军忽然抓住他的手问道：“我们究竟在追求些什么？”回应她的只有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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