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徐州郊外的战壕弥漫着腐烂的甜腥味。苏琦君蹲在机枪哨位，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月光下，铁丝网外的麦田沙沙作响，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弯腰摸索着，白布裙，齐耳短发，臂上缠着红十字袖章，最多十七岁。
女孩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发抖，像只受惊的兔子。她翻找阵亡者口袋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偷溜进交战区找药品。
苏琦君的枪口随着她的移动缓缓偏移。准星里，女孩从一具国军尸体上摸出半包磺胺粉，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月光照亮她稚嫩的脸庞，睫毛上挂着泪珠。
"别动。"
女孩僵住了。苏琦君的枪管抵上她后心时，闻到了茉莉香皂的味道，和安娜用的同一种。
"转过来。"
女孩颤抖着转身，怀里还抱着沾血的药包。她的左腿有一道新鲜的弹片伤，血把白裙染成了淡粉色。
"长官...我、我只是..."女孩的北方口音里带着哭腔，眼眶红彤彤的，"求您...伤员在等这些..."
苏琦君看到了她藏在衣领里的证件：华东野战军第三野战医院，实习护士林小满，1947年3月签发。签发日正是自己抵达徐州那天。
远处的巡逻哨传来手电光。苏琦君突然拽起女孩，将她推进弹坑。
"数到一百再出来。"她扯下自己的急救包塞过去，"沿着排水沟往东两里，有你们的人。"
女孩瞪大眼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姐姐...你、你跟我一起走吧！"她手心里全是汗，"那边...那边不会枪毙逃兵..."
苏琦君笑了。她摘掉女孩头发上的一截肠子，动作轻柔得像在百乐门整理安娜的银发："我有必须完成的事。"
手电光越来越近。苏琦君朝反方向连开三枪，哨兵立刻叫嚷着追了过去。
弹坑边缘，女孩最后看了她一眼，白裙消失在麦浪里。月光照在苏琦君脚边，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共青团徽章，是女孩偷偷留下的。
晨雾升起时，她在战壕拐角处发现了被处决的哨兵尸体。戴笠的亲信站在血泊里，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昨晚有人放跑了共党医护，而这家伙竟然丝毫没有注意。"
苏琦君点燃最后一支烟，烟雾模糊了对方阴鸷的脸："所以？"
"所以今早的进攻，你打头阵。"亲信将带血的匕首插回靴筒，"戴局长说...这叫将功赎罪。"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苏琦君摸了摸胸口暗袋里的共青团徽章。冲锋号响起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安娜说过的话：
"我们这样的人...最后都会死在黎明之前。"
想到这，他不由的掏出了衣兜里的照片，亲信迟疑了一会又开口说道“你的苏联情人再过几天就要接受审判，在这之前你大可以放心。”
苏琦抬起头，沉默片刻，摸了摸眉毛尖凸起的部分开口道：“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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