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引擎在苏州河畔的小巷里熄了火，安娜斯塔西娅的银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翻身下车，左腿的枪伤渗出的血己经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苏琦君扶住她，掌心下的肌肤滚烫——安娜在发烧。
“撑住。”苏琦君低声道，拖着她钻进一间废弃的教堂。彩绘玻璃早己破碎，月光从圣母像的头顶倾泻而下，像是为她们披上一层朦胧的纱。
安娜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呼吸粗重，却突然笑了。“没想到……最后会和你死在一起。”她的俄语带着虚弱的气音，却依然像伏尔加河上的夜风，低沉而温柔。
苏琦君没回答，只是撕开自己的旗袍下摆，替她重新包扎伤口。安娜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灼烧着她的指尖。
“我们不会死。”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硬，像是在说服自己。
安娜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她紧蹙的眉。“你撒谎的时候，这里会皱起来。”
苏琦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你呢？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确保我活着？”
安娜没有挣脱，只是静静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破碎的月光。
“一开始不是。”她轻声说，“但现在，是了。”
远处传来日军的吆喝声，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巷口。苏琦君迅速熄灭蜡烛，两人隐入黑暗。安娜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温热而潮湿。
“听着，没有橘子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苏琦君压低声音，“法租界码头有艘葡萄牙货轮，明晚启航。我们可以混上去。”
安娜的指尖滑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然后呢？”
“然后……”苏琦君顿了顿，“去你想去的地方。涅瓦河，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安娜突然笑了，从腰间摸出一枚手雷，轻轻掰开保险栓。金属圆环在她掌心泛着冷光。
“在莫斯科，我们有个传统。”她将保险栓套上苏琦君的无名指，“如果活下来，就结婚。”
苏琦君盯着那枚简陋的“戒指”，喉咙发紧。她突然拽下自己旗袍领口的盘扣——那是一枚翡翠雕成的牡丹，花蕊处藏着氰化物。
“在中国，我们交换信物。”她将盘扣塞进安娜手心，“如果活下来，你得还我。”
安娜大笑，笑声惊起了教堂外的一群夜鸦。她拽过苏琦君的衣领，在圣母像的注视下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像是某种宣誓，又像是诀别。
“我答应你。”她在唇齿间低语，“战争结束后，我会用真正的戒指换回这个。”
苏琦君咬破她的下唇，铁锈味在口中蔓延。“你最好说到做到。”
凌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时，她们交换了最后一颗子弹。手雷的保险栓在苏琦君指间闪烁，而安娜的掌心里，那枚翡翠牡丹正泛着微光。
轮船的鸣声响起，安娜望着一旁神情紧张的苏琦君，将手盖在了她爆起的青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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