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淞口外，日本海军的探照灯如利剑般刺破夜幕，深水炸弹在远处炸开沉闷的轰鸣，震得甲板剧烈摇晃。苏琦君伏在船底，手指紧扣着安娜的腰带，另一只手握着勃朗宁，枪管还残留着硝烟的余温。
“再往前就是公海了。”安娜压低声音，银发被咸腥的海风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目光扫过远处巡逻舰的轮廓，手指在舢板边缘轻敲摩斯密码——“潜艇”苏琦君眯起眼睛，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漆黑的海面下，隐约可见一道幽暗的阴影缓缓上浮，像是沉睡的巨兽苏醒。
“你的安排？”她低声问。
安娜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制口哨，吹出一段模仿海鸥的鸣叫。几秒后，潜艇的舱门无声开启，一个戴着苏军制帽的男人探出头，朝她们打了个手势。
苏琦君的手指猛地收紧。“你要带我去苏联？”
安娜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簇不灭的火焰。“暂时。”她顿了顿，“莫斯科有你要的情报。”
海浪拍打着甲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琦君的衣襟。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保险栓，铜环在暗处泛着冷光。
“如果我不去呢？”
安娜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苏琦君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腔里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那我现在就跳下海，跟你游回上海。”
苏琦君盯着她，突然笑了。她反手扣住安娜的后颈，将她拉近，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
“记住你的承诺，伏尔科娃。”她低声道，“战争结束后，你要亲手把这枚保险栓换成一枚真正的戒指。”
安娜的指尖抚过她的唇，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吞没。
“我保证。”
深夜的潜艇上舱内的空气混浊而潮湿，柴油机的轰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苏琦君靠在舱壁上，看着安娜用俄语和艇长低声交谈。她的神情冷峻，偶尔皱眉，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节奏。
苏琦君认得那个节奏——是《假面游行》的旋律，她们在百乐门初遇时跳的那支探戈。
“有问题？”待艇长离开后，经度41度的谎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经度41度的谎言最新章节随便看！苏琦君走近问道。
安娜抬眸，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莫斯科刚发来密电。”她顿了顿，“他们要我带你回去……不是作为盟友，而是作为‘筹码’。”
苏琦君的瞳孔微微一缩。
“筹码？”
“戴笠的人己经和日本特高课秘密接触。”安娜的声音低沉，“斯大林需要确保军统不会倒向东京。”
苏琦君冷笑一声，手指下意识着保险栓。“所以，你现在是我的看守？”
安娜突然站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舱壁上。两人的呼吸交错，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着。”安娜的嗓音沙哑，“我不在乎莫斯科的命令，也不在乎斯大林怎么想。”她的拇指抚过苏琦君无名指上的铜环，“我只要你活着。”
苏琦君盯着她，突然伸手扯开安娜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尚未愈合的弹痕——那是她在虹炸时替她挡下的。
“那就别让我失望。”
两人的唇在柴油机的轰鸣中相触，像是最后的宣誓。
次日凌晨潜艇浮出水面换气时，苏琦君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逐渐泛白的天际线。安娜走到她身旁，递来一杯伏特加。
“我们到哪了？”苏琦君问。
“黄海。”安娜抿了一口酒，“再往前，就是苏联的领海。”
苏琦君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在战场上相见……”
安娜打断她，将一枚子弹壳塞进她手心。
“那就用它杀了我。”她轻声道，“然后戴着这枚保险栓，活下去。”
苏琦君握紧弹壳，金属的冰冷刺痛掌心。
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条交错的命运线，在战争的洪流中挣扎着不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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