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拇指在油桶白漆线上反复,指腹沾了层黏腻的漆,像块烧红的炭贴在后颈。
前世修过的那些豪车客户嘴脸突然在眼前晃——他们举着进口润滑油的瓶子冷笑“国产货上不了台面”,可现在他刚琢磨出的土法提炼技术,竟还没捂热就被人盯上了。
“领料记录在这儿!”小杨喘着粗气跑回来,冻红的鼻尖挂着冰碴,“这三天领原油的就咱们组和二车间老周师傅。”他摊开泛黄的登记本,手指点在最后一行:“昨天下午五点,李强代老周领了两桶。”
“李强?”陈默刚从设备科回来,棉帽上落着雪,“设备科说这半个月就他一个临时工来借过乙炔枪,说是帮食堂修灶台。”他推了推起雾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可我问过食堂张师傅,人家根本没报过维修单。”
林宇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原身记忆里的李强他有印象——二十来岁,个子瘦高,总缩在车间角落抽烟,上次教提炼法时,这小子还扒着棚子窗户往里看,被老周骂了句“凑什么热闹”才灰溜溜走了。
“小杨,去把老周师傅请来。”林宇扯下围在脖子上的蓝布巾,把登记本往怀里一揣,“陈默,跟我去二车间。”
二车间的机床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宇在车床边找到老周时,老头正眯着眼磨车刀,听见“李强代领原油”的话,刀把子“当啷”掉在铁盒里:“代领?我昨儿根本没让他领!”他拍着大腿首咳嗽,“那小子说他师父老张病了,帮着跑趟腿,我想着都是车间的人......”
林宇和陈默对视一眼。
老张是机修组的,前天刚被派去郊区修拖拉机,这事儿整个车间都知道。
“他住哪儿?”林宇声音发紧。
老周挠了挠灰白的鬓角:“好像在厂后家属楼西头,破砖房那片。”
雪在脚下嘎吱嘎吱响。
林宇把棉大衣领子竖到耳根,眼睛盯着前面歪歪扭扭的脚印——和油桶边那串朝向围墙的脚印,鞋底纹路一模一样。
陈默走在他右侧,右手插在大衣兜里,那里装着从设备科顺来的扳手。
“看。”陈默突然拽他胳膊。
转角处的路灯下,李强正蹲在墙根抽烟,火星子在雪地里明灭。
他脚边立着个黑布包,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林宇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画的提炼流程图,边角还留着老孙头用红笔标的“温度控制”批注。
“有人!”李强猛地抬头,黑布包“啪”地掉在雪地上。
他转身就跑,棉鞋踩得雪块飞溅,却被陈默一个箭步扑住后领。
林宇弯腰捡起黑布包,里面除了流程图,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按此方法提炼,每桶给你二十块。”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像是用邮票盖的。
“说!谁让你干的?”陈默揪着李强的衣领子往上提,年轻人的后脚跟离了地,脸憋得通红。
“我、我就是想赚点钱......”李强喉结滚动,“前儿在黑市碰到个戴眼镜的,说收咱们厂的技术......”
“放屁!”林宇捏紧纸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流程图上的批注只有老孙头写过,你怎么拿到的?”
李强突然下来,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是、是张技术员让我偷的!他说你们搞的那套是歪门邪道,要是泄露出去,领导肯定要处分你们......”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张技术员是技术科副科长,上回开会还拍着桌子说“土法炼油就是胡闹”。
他正想再问,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赵科长带着保卫科的人跑过来,棉大衣下摆沾着机油:“小宇!陈默!保卫科说家属楼这边有动静......”
“赵科长,”林宇把黑布包递过去,声音像结了冰,“这是证据。”
保卫科的人给李强戴上手铐时,他还在抽抽搭搭:“我真没想害厂子......张技术员说这是帮你们......”
“带走。”保卫科老周扯了扯警棍,“回厂子慢慢审。”
林宇望着李强被推进吉普车,雪光映得车窗泛白。
陈默把扳手放回兜里,伸手拍他后背:“别想了,至少咱们找到了线头。”
可林宇盯着纸条上的五角星,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世他修过走私车,那些贩子的暗号里,五角星标记通常代表中间人——张技术员真有这么大本事联系到黑市?
还是说,他背后......
“走。”陈默拽他胳膊,“赵科长说让咱们去保卫科做笔录。”
林宇跟着往厂子里走,靴底碾碎的雪发出细碎的响。
风卷着车间的汽笛声灌进衣领,他摸了摸胸口的系统提示——今天没触发任何任务,但心跳得比焊枪喷火时还快。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把并排的刀,插进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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