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外的玻璃碎裂声惊得小张手里的搪瓷缸当啷落地，玉米面糊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浅黄。
林宇的手掌还搭在发动机缸体上，震颤透过掌心传来，比他此刻的心跳还急。
"谁？"小张抄起改锥就要冲出去，被老刘一把拽住。
老工程师的手指像铁钳扣住年轻人手腕："别急，先看动静。"
陈默己经摸到窗边，月光漏进铁栅栏，在他镜片上割出一道冷光。
他歪头看了眼墙根："砖头是从西边扔的，力道不大，没砸中机器。"
林宇弯腰捡起搪瓷缸，缸沿磕出个豁口，像颗缺了瓣的牙。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昨儿下工前在工具房撞见老李——老钳工蹲在角落抽烟，火星子在暮色里明灭，见他进来就把半本《机械制图》往背后藏。
"是老李。"他轻声说。
陈默的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个洞："他前儿还跟马科长说咱们'不务正业'，说老发动机改出花来也是废铁。"
老刘把防震垫往发动机盖上按了按，橡胶垫发出闷闷的"吱呀"声："老东西是怕砸了自己招牌。
他修了三十年发动机，总说'按手册来最保险'，可手册上哪有给咱们国产卡车改轿车心脏的法子？"
小张的改锥尖在水泥地上划出火星："要不我去跟他理论——"
"不用。"林宇打断他，手指着工装第二颗纽扣，师母歪扭的针脚扎得手心发痒。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里浮动："发动机耐久性测试进度5%→6%"，淡金色的小字像根小火苗，"等咱们把这台机跑通100小时，老李自然会信。"
后半夜的车间像口烧得温热的锅。
林宇蹲在发动机旁，用放大镜盯着活塞环的接口——系统刚才闪过"间隙0.03mm"的提示，可按老工艺得留0.05mm。
他转头看老刘："师父，要是把开口间隙再缩两丝？"
老刘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凑近看了看，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金属面："你前儿说系统提示的800℃加热冲压法，让钢板韧性提了两成。
要是间隙缩到0.03......"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爬满光，"试试。
我这把老骨头，就信回年轻人的邪。"
陈默己经翻出卡尺，金属尺身贴着活塞环冷得刺骨。
小张举着蜡烛凑过来，火光在他脸上跳："宇哥，我扶着，你量。"
当卡尺的刻度停在0.028mm时，林宇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声轻笑。
系统提示炸成一片金雨："活塞环改良完成！
解锁碎片：'高密封性气环设计'。"他抬头，正撞进陈默发亮的眼睛——发小的钢笔尖在本子上飞，墨水洇开团小云朵："理论上油耗能再降5%。"
接下来的三天，车间的灯就没熄过。
林宇的工装上沾着机油、焊渣和玉米面糊，陈默的眼镜腿用细铁丝绑着（被小张端热水时碰掉摔裂了），老刘把假牙泡在搪瓷缸里，啃冷馒头时漏风地说"香"，小张则把铺盖卷搬来，夜里就睡在发动机旁的草席上。
当第99小时的指针划过表盘时，林宇的手背被缸体烫出个红印子。
他不在乎，反而把脸贴上去——震颤均匀得像心跳，没有一丝杂音。
系统提示跳得他眼晕："耐久性测试进度100%！
发动机综合性能提升27%。"
"成了！"小张把草席卷成个筒当喇叭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巨匠从车间到时代引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惊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陈默的钢笔"啪"地摔在记录本上，墨迹溅出朵蓝花——他翻完最后一页数据，手指都在抖："高温40℃时水温稳定，低温-30℃一次点火成功，高海拔5000米动力只降8%......"
老刘摸出揣在怀里的二锅头，拧开盖子就灌了口，辛辣的酒气在车间里炸开："我修了西十年发动机，头回见这么皮实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宇抬头，看见马科长站在门口。
这位技术科的顶头上司没穿常日的蓝布中山装，却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前还别着块"深入一线"的红袖章。
他手里拎着个铁皮保温桶，盖子掀开时，排骨萝卜汤的香气裹着热气涌进来。
"好小子们。"马科长把保温桶往工作台上一放，指节敲了敲还在低鸣的发动机，"我在门外听了半小时，这动静比新出厂的卡车机还顺溜。"他转头看向林宇，眼角的褶子堆成朵花，"前儿老李跟我掰扯'年轻人瞎折腾'，我就说'让子弹飞会儿'。
现在——"他拍了拍发动机，金属嗡鸣像首歌，"明天开全厂技术会，你上来讲讲这改良法子。"
小张的草席筒"哗啦"散了架："马科长，真的？"
"假的我把这汤全喝了。"马科长舀了碗汤递给老刘，"老伙计，你尝尝，师母特意炖的。"
老刘喝了口汤，突然呛得首咳嗽。
林宇看见他眼角泛着水光，混着汤雾模糊了镜片："我就说......年轻人比咱们有出息......"
散会时天己经大亮。
林宇和陈默蹲在车间门口啃馒头，晨雾里飘来机油香和焊枪的焦味。
赵科长背着手走过来，军大衣下摆沾着铁屑，见了他们就笑："马科长跟我说了，你们这改良法要是推广，全厂卡车每年能省二十万油钱。"他从兜里摸出包大前门，甩给林宇一支，"往后有啥需要，车间的设备、材料，我给你们开绿灯。"
林宇捏着烟，没点。
他望着远处的厂房，阳光正爬上"红旗汽车厂"的大铁牌，把"旗"字的最后一笔照得发亮。
系统提示又浮现在眼前："解锁碎片进度37%→42%。"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昨儿半夜他在旧报纸上看见条消息，说国外汽车厂在研究"电喷技术"；更不用说，老李昨儿见了他，扭头就走，但裤脚沾着车间的红漆——那是他们新刷的"星火实验区"标记。
"陈默。"他把烟头按在墙根，"等把发动机改良法推广完，咱们该琢磨下一个事儿了。"
"啥事儿？"
林宇望着远处飘起的焊花，像极了星火："给咱们的轿车，找副更结实的心脏。"
车间里突然传来小张的嚷嚷："宇哥！
陈哥！
马科长让人送了箱零件来，说是德国《汽车工业》杂志上登的......"
林宇站起身，工装口袋里的系统提示还在跳。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两人往车间走时，晨光正好漫过他们的影子——那影子叠在一起，像把要劈开浓雾的剑。
墙根的狗洞里又灌进阵风，卷着片旧报纸贴在林宇脚边。
他低头，看见报纸上模糊的字迹："中国轿车工业，路在何方？"
他弯腰捡起报纸，折成纸飞机扔向天空。
纸飞机掠过"红旗汽车厂"的大铁牌，掠过正在调试的发动机，掠过老李躲在工具房窗口的身影——老钳工手里攥着半本《机械制图》，封皮上"星火实验记录"几个字，是他昨儿偷偷抄的。
"路？"林宇望着纸飞机越飞越高，笑了，"路，是咱们自己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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