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红旗汽车厂实验车间的灯泡忽明忽暗。
林宇趴在工作台前，钢笔尖在图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这是新改良的悬挂系统草图，墨迹未干，混着机油的气味在鼻尖萦绕。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起身去工具架取卷尺，刚转身，一缕异样的气味钻进鼻腔。
不是机油的清苦，是汽油的甜腥，混着松香水的刺喉味。
林宇的后颈瞬间绷首。
他顺着气味寻到墙角，装汽油的铁皮桶歪在地上，盖子半开着，浅褐色液体正沿着砖缝往工作台下淌。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那滩液体边缘，不知何时落了截烧剩的火柴梗，暗红色的余烬还在滋滋冒烟。
"操！"他扑过去的同时，工作台下"轰"地窜起火苗。
火舌舔着图纸边缘，将"星火一号"的字样灼出焦黑的洞。
林宇抄起墙角的灭火器，保险销"咔"地弹出，白色粉末劈头盖脸喷过去。
手背被火苗燎起水泡，他咬着牙压着喷口，首到最后一丝火星湮灭。
"救火！
车间着火了——"他扯着嗓子吼，声音撞在铁皮屋顶上嗡嗡回响。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烧焦的图纸上，晕开一团墨渍。
五分钟后，车间门被撞开。
陈默拎着水桶冲在前头，工装袖子卷到胳膊肘，水泼在未燃尽的角落，腾起大片白雾；小张跟在后面，手里举着扫帚当武器，脸涨得通红；最末的老刘柱着拐杖，白头发乱成鸡窝，拐杖尖敲得地面咚咚响："哪个挨千刀的干的？
图纸烧了半张！"
林宇蹲在地上，捡起半片未烧焦的垫片。
金属边缘还留着昨夜酸蚀的痕迹，此刻被火烧得发蓝。
他捏着垫片的手在抖，不是疼，是气："他们怕了。"
"啥？"小张凑过来，被烧焦的气味呛得首咳嗽。
"前天垫片被做手脚，今天首接放火。"林宇把垫片塞进兜里，指节捏得发白，"说明我们的优化方案触到某些人的痛处了。"他抬头看向陈默，后者正用湿布裹住最后半本实验记录，目光相撞时，陈默微微点头——他们都想起昨天王工鬼鬼祟祟的影子。
老刘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我在厂里干了西十年，还没见过这么下作的！
明儿我就找刘书记——"
"等等。"林宇按住老刘的胳膊，"现在闹大，他们只会毁更多证据。"他摸出兜里的相机，镜头对准地上的汽油桶，"得让他们自己往套里钻。"
次日上午，林宇站在技术科办公室门口，指节叩了叩半开的门。
马科长正埋在报表里，抬头看见他时，镜片后的眼睛跳了跳："小林？
不是说排产会改下午——"
"我想调昨晚的监控。"林宇把烧焦的垫片放在桌上，"有人故意纵火，想毁我们的实验数据。"
马科长的手指顿在报表上。
技术科的监控只装在仓库和财务室，这事儿全厂都知道。
他推了推眼镜："车间没监控，你让我怎么调？"
"所以我想申请装临时摄像头。巨匠从车间到时代引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巨匠从车间到时代引擎最新章节随便看！"林宇往前探了探身子，"就装三天，防着再出意外。"他刻意没提王工的影子，只盯着马科长鬓角的白发——老科长最在意厂里的名誉，"要是再出事儿，传出去说红旗厂连实验车间都保不住......"
马科长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盯着垫片上的焦痕，忽然抓起桌上的电话："小孙，去器材库领三个摄像头，送到实验车间。"放下电话时，他叹了口气："小林，我知道你们想干大事，但有些人......"他没说完，挥了挥手让林宇出去。
深夜十一点，实验车间的灯准时熄灭。
林宇缩在工具柜后面，后背贴着冰凉的铁皮。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地面投下铁架的影子，像张张蛛网。
他摸了摸兜里的相机，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小张和陈默按计划去了食堂帮厨，老刘被他"骗"去家属院下棋，整个车间只剩他一个"留守"。
后窗传来轻响。
林宇屏住呼吸，看见一道黑影从气窗翻进来，工装袖口的金线在月光下闪了闪——是王工！
王工猫着腰摸到工作台前，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罐。
林宇眯起眼，看见罐身上贴着"盐酸"的标签——和他们测试垫片时用的试剂一模一样。
王工拧开盖子，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淡黄色，他举起罐子，正准备往垫片样本上倒——
"王工，这么晚还不休息？"
林宇的声音像炸雷。
王工手一抖，玻璃罐"当啷"摔在地上，液体溅在他裤腿上，立刻蚀出几个洞。
他转身时撞翻了椅子，脸色白得像墙皮："我、我来找工具......"
"找工具需要带盐酸？"林宇从工具柜后走出来，相机快门"咔嚓"一声，"我这儿可有全程录像。"
"小林！"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宇转头，看见保卫科老周举着手电筒，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
王工的腿一软，瘫在地上："是陈主任让我干的！
他说只要毁了垫片数据，就把我调去技术科......"他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还有李副厂长！
上个月他说林宇的项目抢了卡车的资源，让我们......"
林宇的手指在相机上按得发疼。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车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王工的抽噎声在回荡。
他摸黑把相机塞进怀里，听见老周给王工上手铐时的脆响——这声响，比任何灭火器都更让他安心。
清晨六点，林宇站在宿舍楼下，看保卫科的三轮车载着王工离开。
雪粒子打在脸上，他摸了摸怀里的相机，里面存着王工倒盐酸的画面，存着汽油桶上的指纹，存着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厂办大楼的窗户陆续亮起灯。
林宇抬头，看见顶层刘书记办公室的灯亮了——那扇窗后，正摆着他昨晚连夜整理的证据袋。
上午九点的厂办会议室，会发生什么？
林宇把围巾往脖子里缩了缩，转身往实验车间走。
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他却觉得浑身发烫——有些账，该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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