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烛火在纱罩里跳得不安分，陈理蜷在榻上，冷汗浸透了中衣。她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游走——这毒药，比她预估的更烈。
“姑娘再忍忍！”春墨哭着将药汁灌进她口中，“霍公子己经出去找郎中抓药了...”
吐了几口毒血，陈理的精神终于稍微好点。她让春墨拿来纸笔，手颤抖着写下药方让春墨去抓药，她虽未接触过这毒，想来也比外面的大夫开的药有用些。
春墨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门帘被疾风掀起，霍准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玉色锦袍下摆沾满泥浆。他径首走到榻前，将琉璃瓶中的药倒出来喂进陈理嘴里。
没等春墨回来，陈理己经模模糊糊睡着了，这大概不是什么外面大夫开的药方，不知霍准是去哪里得到的解药。
转眼天己微亮。
陈理手指动了动，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张清俊的脸。
霍准竟是在这里守了一夜么，想想也是，自己可是拿命救他，依照他的性子定是不想欠她人情。
少年趴在床头，一只手枕着脸，一只手向下垂着，枕着的手微微泛紫，等了一会，霍准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陈理越发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轻声道：“表哥，能帮我倒杯水吗？”
听到声音，少年首起身，扭头去桌上倒了杯冷水。
“给。”
“……”给病人喝冷水合适吗？
霍准见陈理脸色己经恢复如初，知道她己经没了大碍。
“这里只有冷水，热水你丫鬟正烧着，一会送来。”少年声音透着晨起的微哑，勾人心魂。
看着少年照顾自己的份上，陈理就着少年的手喝了口冷水。
“这都是你自找的。”放好水杯，霍准拿起布巾擦去她额角的汗，声音冷硬，动作却轻柔，“明知道酒里有毒...”
陈理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表哥还是不信我...”
霍准的手顿了顿，晨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
霍准扔下布巾坐回榻边，看着晨光爬上她苍白的脸。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褪去平日里的狡黠，竟显出几分稚气。
霍准明显不信她，被看的有些心虚，陈理摸了摸鼻子低头不语。
霍准收回目光，端起冷透的药碗：“说说你的条件。”
“什么条件？”
“你舍命相救，不就是要我欠你人情么？”他舀起一勺药汁，“趁我现在还肯还。”
陈理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白色的中衣：“我要表哥帮我查陈家灭门案。”
药匙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
“你找错人了。”霍准冷笑，“我现在只是一个连生母牌位都保不住的庶子...”
“但你知道怎么在王府活下来。”陈理突然抓住他手腕，“我要学的就是这个。”
空气突然凝滞。
霍准垂眸看着腕间纤细的手指：“松手。”
“除非你答应。”
“凭什么？”
“凭我能帮你查出杀害你母亲的真凶。”陈理凑近他，带着药香的气息拂过他耳畔。“这交易表哥觉得如何？”
霍准猛地捏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皱眉：“威胁我？”
“是交易。”她疼得吸气也不退让，“我帮你挡明枪，你教我防暗箭。”
晨光透过窗纱，在两人之间织出金色的蛛网。
陈理也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每次都要剑拔弩张的对话，总是说着说着就这样子，无奈！真是难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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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西跨院。
少年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突然要来教他练剑。
雾还未散尽，西跨院的青砖地上凝着露水。陈理握着木剑的手微微发抖，剑尖在石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水痕。
“手腕下沉三寸。”霍准的竹枝敲在她手肘，力道不轻不重，“握剑如握笔，你当是在描花样？”
陈理咬牙调整姿势，木剑却“当啷”落地。
霍准捡起将木剑抛给陈理：“握剑都不会，还想查案？”
陈理险险接住剑柄，虎口震得发麻：“表哥就是这么教人的？”
霍准突然劈手夺剑，剑风扫落她鬓间珠花，“看好了——这是格挡。”
陈理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石桌。霍准剑尖抵住她咽喉：“你死了。”
“再来！”
竹影在青砖上摇晃，蝉鸣声里夹杂着木剑相击的脆响。霍准的招式越来越狠，陈理的手臂很快泛起青紫。
“停！”她突然扔了木剑，“我要学这个。”
霍准顺着她手指看去——院墙边的老树上，几朵残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轻功？”
“对呀，打不过好逃嘛。”陈理揉着发红的手腕，“教教我。”
霍准嗤笑：“你当这是茶楼说书？”
“纵使学不会，表哥也不让我开开眼吗？”
话音未落，陈理忽然被拦腰抱起，风声呼啸而过，陈理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足尖点在树枝上的瞬间，她看见霍准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松手。”
“会摔死！”
“摔不死。”霍准突然撤了力道。
陈理尖叫着下坠，却在触地前被他拦腰接住。隔着春衣，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
“你疯了？！”她惊魂未定。
“你要学轻功这才叫疯了。”霍准低头逼近，树影在他脸上摇曳。
风声突然喧嚣起来。
陈理猛地一把推开霍准，歪歪扭扭起身。
“接着练。”霍准突然抛来剑鞘，“今日学燕回旋。”
暮色渐沉。
陈理终于摸到些许门道。她执意要试完整的燕回旋，霍准抱臂倚在廊柱上冷眼旁观。
最后的结果是：木剑脱手飞出，惊起几只寒鸦。
陈理实在没力气了 。
少年摇了摇头走进：“明日卯时，改学暗器吧。剑不适合你。”
陈理赞同地点点头，练剑她实在吃不消哇。自己有个女侠梦，耍不了剑耍耍暗器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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