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队列中,几名年轻的国子监生,和一位曾受过他恩惠的外地官员,竟不顾旁人拉扯,毅然出列。
“臣等,可为沈大人作证!格物之学,乃经世致用之大学问,绝非妖术!”
陈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沈清河并未停顿,继续说道:“第二罪,私藏利器。”
“臣承认,格物工坊,确有研究一些军械。”他坦然道,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陈公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正要发作,却听沈清河话锋一转。
“但我大梁,北有胡虏叩关,南有邻国窥伺,边疆将士,浴血奋战,所用兵刃,十年未有精进!臣身为大梁之臣,食君之禄,难道不该为国分忧,为陛下打造更锋利的刀剑,去守护我大梁的万里河山吗?”
“臣所有研究,皆是为了加强国防,抵御外侮!所有图纸,皆在兵部有备案,所有样品,皆是为了让我大梁的将士,在战场上,能少流一滴血!”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当庭展开。
“此为‘神臂弩’改良图,增加了望山与标尺,可令寻常士卒,在三百步外,精准命中敌将。此为防御之器!”
他又取出一卷。
“此为‘虎蹲炮’,可发射铁砂,覆盖一片,用于守城,可令敌军蚁附攻城之举,化为泡影。此亦为防御之器!”
“敢问陈公公,”沈清河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他,“您将这些保家卫国的利器,称之为‘图谋不轨’,究竟是何居心?难道在您眼中,我大梁,就该武备废弛,任由外敌宰割吗?!”
“你……你强词夺理!”陈公公气得浑身发抖。
“第三罪,与民争利。”沈清河冷笑一声,“此罪,更是可笑。”
“臣承认,裴家商号,因推广新农具、新织机,确实获利丰厚。但臣要问一句,天下万民,又有谁,没有因此而获利?”
“曲辕犁,让耕地效率倍增,省下的是农夫的力气!新织机,让布匹产量大增,降下的是百姓的衣价!这些,难道不是利吗?”
“裴家投入巨资,建立工坊,培训工匠,承担了所有风险。他们遵循市场规律,公平交易,赚取利润,何错之有?难道只许皇商赚钱,不许民商获利?这是哪家的道理!”
“更何况,”沈清-河从怀中,再次取出一本账册,“此乃裴家商号近两年上缴朝廷的税款总目,比京城所有皇商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出三成!这些银子,最终都流入了国库,用以修桥铺路,赈济灾民!敢问诸位,这,是与民争利,还是为国创收?!”
三轮反击,字字珠玑,有理有据。
整个太和殿,风向,己然悄然逆转。那些原本附和的官员,不少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沈清河的眼睛。
陈公公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清河被软禁数日,竟还能准备得如此周全。但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巧舌如簧!”他厉声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的事实!你提拔的那些所谓‘实干派’,如今遍布朝野,他们只知有你沈清和,不知有陛下!此乃取死之道!”
他再次跪倒,对着龙椅,泣血叩首:“陛下!证据确凿,不容抵赖!请陛下圣断,诛杀此贼,以清君侧!”
“请陛下圣断!”其余党羽,再次齐声附和。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了胶着的对峙。沈清河虽然驳倒了罪名,但“功高震主”“结党营私”的嫌疑,却像一朵乌云,依旧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才是帝王最忌讳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龙椅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从文官队列中,缓缓走了出来。
是林文渊。
沈清河未来的岳父,曾经的户部侍郎,如今……却也是被卷入这场风暴最深的人之一。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为了自保,选择沉默,甚至是……划清界限。
陈公公的嘴角,己经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他仿佛己经看到,沈清河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时,那绝望的表情。
然而,林文渊没有看沈清河,也没有看陈公公。他走到大殿中央,手捧玉笏,对着龙椅,深深一揖。
“陛下,臣,有本奏。”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洪亮。
“臣,要弹劾……”
陈公公的笑容,愈发扩大。
“……弹劾东厂提督陈无庸,结党营私,罗织罪名,构陷忠良,欺君罔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陈公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了无边的错愕与惊骇!
林文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取出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账簿,和几封信件,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此乃陈无庸与其党羽,密谋构陷沈大人,并计划事成之后,如何瓜分格物工坊与裴家产业的账目与往来书信!上面,每一个名字,每一笔赃款,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他还指使手下,散布谣言,伪造证据,蒙蔽圣听!其心之险恶,其行之卑劣,罄竹难书!”
“铁证如山,请陛下明鉴!”
“轰!”
整个太和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惊天巨雷,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的官员,都用一种看鬼般的眼神,看着林文渊手中的那份证据,又看向那早己面无人色,在地的陈公公。
形势,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惊天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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