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队伍行至距京三百里的驿站时，陈公公慌慌张张撞进营帐：“陛下！京里急报！”
徐骁接过密函，不过看了两眼，指节便猛地收紧。铭七眼疾手快按住他手腕：“怎么了？”
“丞相府被围，说他私通匈奴。”徐骁的声音像浸了冰，“可笑，朕刚从边关回来，匈奴单于的降书还在行囊里。”
铭七皱眉，抽出密函扫了几眼，忽然冷笑：“是王家公子。陛下登基后，他们一首蛰伏，如今看陛下与臣声望正隆，坐不住了。”
徐骁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朕原以为，经此一役，朝堂该明白，君臣同心才能治世。没想到，有些人还在做牵丝戏的春秋大梦，妄图做提线人。”
“陛下打算如何？”铭七望着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徐骁将酒坛重重一放，站起身时龙袍带起猎猎风：“回朝。朕倒要看看，这戏台子，是谁在唱，谁在听。”
驿站外，月色如水。徐骁与铭七并立檐下，望着东南方向的京城，沉默不语。良久，铭七开口：“陛下，还记得在雁门关时，您说的‘共治山河’？”
徐骁转头，看见他眼中的星光：“自然记得。怎么，你怕了？”
“臣不怕。”铭七笑了，玄铁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臣只是想，不管这戏台多乱，只要陛下还是那个与臣并肩的人，臣便陪您唱到底。”
徐骁望着他，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力度大得仿佛要攥进骨血：“好。那咱们就唱一出君臣相护的好戏，让那些躲在幕后的提线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山河之主。”
京城的天，比边关的风沙更让人窒息。
徐骁刚踏入宫门，便被御史台的弹劾奏章糊了脸。什么“纵容武将跋扈”“私释匈奴降卒”，甚至有人翻出当年在暗卫营的旧账，说铭七“豢养死士，图谋不轨”。
养心殿内，徐骁将奏章摔在地上，溅起的墨汁染黑了砖缝：“荒谬！朕亲征在外，铭七护驾有功，这些人眼瞎了不成？”
陈公公战战兢兢地跪禀：“陛下，王公子在朝堂上煽风点火，说……说您被铭将军迷了心智，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
徐骁冷笑，猛地抽出腰间玉佩——正是铭七当年所赠的那枚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祖宗家法？朕看他们是想借祖宗之名，行篡逆之实！”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铭将军求见！”
徐骁深吸口气，挥手让陈公公退下。铭七进来时，玄铁剑未佩，却带着满身的肃杀。他跪下行礼，声音低沉：“陛下，臣请去暗卫营。”
徐骁望着他，眼中闪过痛色：“你知道去暗卫营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给你设的局，只要你去了，便坐实了‘豢养死士’的罪名！”
“臣知道。”铭七抬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然，“但臣更知道，此时若退缩，陛下便成了孤家寡人。臣愿做这枚棋子，只要能护陛下周全，护这山河安宁。”
徐骁猛地站起，踢翻了案前的砚台，墨汁溅在龙袍上，像幅狰狞的画：“你当朕是什么？是那戏台上的提线木偶，由着别人摆弄？朕不需要你去送死，朕要的是与你并肩，撕碎这戏台！”
铭七望着他，喉间泛起酸涩。他想起在边关的日日夜夜，想起徐骁为他挡箭时染血的脸，想起两人共唱《牵丝戏》的篝火旁，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原来有些东西，早己在风沙里生了根，发了芽，成了比君臣更重的羁绊。
“陛下，”铭七轻声说，“臣从未觉得是送死。臣只是……想让陛下明白，不管这戏台多复杂，臣都愿做您手里的剑，您口中的戏文，陪您唱完这出山河长歌。鸣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徐骁望着他，突然走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肩。指尖触到他肩头的旧伤，那是为护驾留下的箭疤，纵横交错，像条狰狞的蜈蚣。他忽然想起在黑水河畔，铭七按住他伤口时的颤抖，原来这世间最疼的，不是刀剑加身，而是看着心爱之人涉险。
“好，”徐骁轻声说，“那咱们便唱这出戏，但要唱得他们心惊胆战，唱得这山河变色。你去暗卫营，朕在朝堂上唱红脸，咱们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提线人。”
暗卫营的大牢里，铭七盯着墙上的蛛网，听着外头的鞭打声，嘴角勾起冷笑。他知道，这是王锦在演“屈打成招”的戏码，就等他受不了酷刑，攀咬出陛下的“罪名”。
可他们不知道，暗卫营里的旧部，都是当年雁门关的死士。三更时分，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正是守关的小将。他塞给铭七半枚虎符：“将军，陛下说，让您拿着这个，去见老营的弟兄们。”
铭七握着虎符，眼中泛起泪光。这是当年雁门关的虎符，半枚在他手里，半枚在徐骁那里。如今徐骁将半枚虎符送来，是将背后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告诉弟兄们，按计划行事。”铭七轻声说，“该让朝堂上的‘提线人’，看看咱们的手段了。”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弹劾愈演愈烈。徐骁坐在龙椅上，听着御史们的口诛笔伐，突然笑了：“你们说铭七豢养死士，可有证据？”
“证据？”王锦的首领、礼部尚书出列，“暗卫营的大牢里，那些死士的供词，便是铁证！陛下若不信，可去暗卫营亲审！”
徐骁望着他，眼中闪过森冷的光：“好，那朕便去暗卫营亲审。若审出是污蔑，礼部尚书，你这顶乌纱帽，也该换换了。”
暗卫营的大牢里，铭七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满身是血。徐骁进来时，看见他的模样，眼底瞬间涌起杀意。可铭七却冲他眨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陛下，戏演得够像吧？”
徐骁强忍怒意，转身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你说的死士呢？”
礼部尚书刚要开口，牢门突然被撞开。一群身着雁门关旧甲的将士涌进来，为首的正是守关小将。他单膝跪地，手中捧着半枚虎符：“陛下，暗卫营从未豢养死士！这些都是当年随铭将军镇守雁门关的弟兄，因陛下亲征，自愿编入暗卫营护驾！”
说着，小将解开铭七的衣衫，露出满背的伤疤：“这些，都是为云煌、为陛下留下的！”
朝堂众人哗然。徐骁望着那些伤疤，想起在边关的日夜，突然仰天长啸：“这就是你们说的‘豢养死士’？这满背的伤疤，是云煌将士的勋章！”
礼部尚书面如土色，扑通跪地：“陛下，臣……臣被奸人蒙蔽……”
“奸人？”徐骁冷笑，“朕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来人，将礼部尚书押入大牢，彻查王锦！”
这场风波过后，朝堂为之一清。徐骁握着铭七的手，站在宫墙上，望着万家灯火，突然说：“七儿，咱们再去听《牵丝戏》吧。”
铭七望着他，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好。不过这次，该换陛下唱给臣听了。”
梨园里，伶人重新排演了《牵丝戏》，只是这一回，戏文里多了君臣相护、共守山河的桥段。徐骁与铭七坐在台下，听着“玄铁剑斩破狼烟，龙椅侧，将军鞍，共谱这山河长卷”，相视而笑。
曲终人散时，徐骁牵着铭七的手，漫步在宫墙下的梨花道。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像幅永不褪色的画。
“七儿，”徐骁轻声说，“这出戏，咱们唱了半生，往后的日子，还得接着唱。”
铭七仰头，望着漫天星斗，想起在雁门关的篝火，想起黑水河畔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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