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龙棺血诏
湖水灌入耳膜的瞬间，我听见贺烬在岸上嘶吼。寒髓刃在手中发出嗡鸣，十二枚铜钱组成的血刃切开湖水，像热刀切过油脂。水下世界安静得诡异，连气泡都凝固在上升的途中。
青铜棺椁就在三丈开外，棺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水，而是血。明黄绢帛的一角随波轻摆，像在对我招手。
指尖触到棺椁的刹那，整片湖底突然亮起血色符文！那些纹路像活物般攀上我的手臂，在皮肤上烙下灼痛的痕迹。棺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滑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那角明黄绢帛飘在水中，上面用血写着：
"持诏人，看看你身后。"
我猛地转身，寒髓刃横扫而出！金光劈开的水幕后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玄色蟒袍在水中猎猎翻飞，玉扳指缺了一角，心口处有个铜钱大小的血洞。
谢琅对我笑了。
这个笑容太真实，真实到我明知道是陷阱，还是愣了一瞬。就这一瞬的破绽，他的右手己经穿透我的胸膛——没有痛感，只有刺骨的寒意。
"你..."我张嘴吐出一串气泡，看见自己的血在水中晕开，和棺椁里渗出的血混在一起。
谢琅的幻象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红线，它们从我胸口的伤口钻入，在血管里游走。寒髓刃疯狂震颤，十二枚铜钱一枚接一枚地崩飞，在水中划出猩红的轨迹。
岸上传来贺烬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雪山鹄急促的鸣叫。但最清晰的是耳边响起的低语，像是千万人同时在说话：
"血诏不是用来读的..."
"...是用来吃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蔓延的红线，突然明白了什么。寒髓刃脱手坠向湖底，我反而张开双臂，主动拥抱那些红线。
剧痛炸开的瞬间，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七岁的我躲在盐垛后，看着谢琅一箭射穿监工的喉咙；
——松亭关风雪夜，那支本该取我性命的金猊箭，被他用玉扳指弹偏了轨迹；
——王府地牢里，他亲手将寒髓刃插入自己心口，取出的心头血染红了十二枚铜钱...
红线突然全部抽离，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棺椁。我低头看去，胸前的伤口处没有血，只有一枚金光流转的铜钱虚影在缓缓旋转。
湖底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真正的血诏终于现出全貌——青铜棺椁底部滑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卷被血浸透的圣旨，和一把钥匙。
钥匙的形状，和谢琅玉扳指上的缺口严丝合缝。
当我浮出水面时，贺烬正跪在岸边咳血。照夜焦急地用喙啄着他的后颈，那里己经爬满了蛛网般的红线。
"找到了？"他哑着嗓子问，眼神却落在我胸前。
我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多了个铜钱烙印，和谢琅心口那个一模一样。
"不是找到..."我举起血诏和钥匙，"是继承。"
贺烬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盯着我身后，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苏姑娘...你的影子..."
朝阳将我的影子投在湖面上，那影子的心口处，赫然插着柄虚幻的寒髓刃。
（第十六章完）
当血诏认主，持诏人便成了诏书本身；湖底龙棺中的钥匙能打开谢琅以命封印的秘匣，却打不开他亲手系在苏妙言命格上的死结——而那个随日光偏移却始终指向西北的影子，正在无声诉说某个逃出湖底的"东西"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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