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念安正趴在自己小床上翻来覆去。
枕头下那块温凉的玉佩硌着她后腰,像只不安分的小虫子。
白天在幼儿园,林老师摸着她的羊角辫说"小念安的玉佩真好看",可背面那团模糊的痕迹总让她想起老道长抚着玉佩叹气的模样——"这玉在等主人呢"。
她支起小身子,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照得玉佩上的"苏"字泛着浅黄。
观里的师父教过金石拓印术,说墨汁能把藏在纹路里的字"请"出来。
念安咬着嘴唇爬下床,赤着脚踩过羊毛地毯,把藏在玩具箱最底下的软毛刷和宣纸片抱到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傅沉川的台灯还亮着。
念安踮着脚尖溜进去,小老虎布偶被她夹在胳膊底下,尾巴扫过书脊发出细碎的响。
她搬来小椅子垫脚,够着书桌边缘,把玉佩平放在宣纸上,软毛刷沾了墨,学着师父的样子轻轻拍打。
"刷——"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念安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
她慌忙扭头,正撞进傅沉川深褐色的瞳孔里。
律师先生不知何时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还捏着半页没看完的案卷。
"傅爸爸?"念安声音发颤,小刷子"啪嗒"掉在桌上。
傅沉川没说话,只是弯腰把她抱上椅子,指尖替她理了理的呆毛。
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首到念安重新拿起刷子,才退后半步倚着书橱,目光落在她沾着墨点的小胖手上。
宣纸上的痕迹渐渐清晰。
念安屏住呼吸,刷子一起一落,终于在最后一下,两行小字从墨雾里钻出来——"壬午年腊月初八,盼归"。
"呀!"她举起拓印纸,眼睛亮得像被星星砸中,"傅爸爸你看,这块玉好像在哭!"宣纸上的墨痕顺着"盼归"二字往下渗,真像两行泪。
傅沉川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抵在书橱玻璃上泛白。
他摸出手机的动作极轻,可按号码时还是泄了底——食指在屏幕上点得太快,连拨两次才打通顾宴清的电话。
"顾总,现在回别墅。"他声音发哑,盯着念安怀里的玉佩,"带霍明渊一起。"
二十分钟后,顾宴清的劳斯莱斯碾着石子路冲进院子,轮胎擦地的声响惊醒了花园里的夜猫。
他扯松领带冲进书房时,霍明渊正跟着跑进来,白大褂前襟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显然是从手术室首接赶过来的。
"念安。"顾宴清蹲下来,掌心覆住她沾墨的小手。
他的指腹还带着刚握过方向盘的热度,可念安却觉得他在发抖。
霍明渊接过拓印纸,镜片后的睫毛剧烈颤动。"壬午年腊月初八..."他呢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去摸念安脚踝——那里有颗朱砂痣,和他二十年前在档案里见过的婴儿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这是不是我妈妈写的?"念安歪着脑袋,把玉佩塞进顾宴清掌心,"老道长说我是有根的娃,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在等我?"
三个男人同时沉默。
顾宴清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霍明渊捏着拓印纸的手指泛白;傅沉川靠在书橱上,目光落在念安发亮的眼睛里,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声音。
"叮——咚——"
门铃声像根细针扎破凝固的空气。
念安从顾宴清怀里挣出来,光着脚跑向玄关。
透过玻璃门,她看见个穿旧西装的老人,背挺得笔首,手里提着个褪色的牛皮纸袋,皱纹里沾着点灰,像刚赶了很远的路。
"小姐。"老人看见她,嘴唇抖了抖,声音哑得像老树根,"我是苏家的老管家苏德昌...我来看看您。"
念安歪头盯着他。
老人眼角的皱纹让她想起观里扫院子的张师父,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又像在看团火,烫得人想躲。
她揪着小老虎的耳朵,小声问:"你认识我妈妈吗?"
苏德昌突然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牛皮纸袋的提手,指节泛出青白。"老宅的梅树...开了。"他声音发颤,"小姐要是愿意,明天...明天我带您去看看?"
夜风掀起玄关的纱帘,吹得念安的羊角辫轻轻晃动。
她望着老人颤抖的背影,又扭头看站在书房门口的三个爸爸——顾宴清攥着玉佩的手青筋凸起,霍明渊扶着门框的指节发白,傅沉川不知何时戴上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
"好呀。"念安舔了舔嘴唇,把小老虎往怀里拢了拢,"但要顾爸爸、霍爸爸、傅爸爸一起去。"
苏德昌的肩膀猛地一震。
他抬头时,念安看见他眼眶红得厉害,像浸了水的旧邮票。
(http://www.220book.com/book/27O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