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天际，念安的小手指还揪着傅沉川的领带结。
她仰起脸，看见他下巴上沾着的砖灰，像极了上次她偷吃芝麻糖时，蹭在他衬衫上的痕迹。
"爸爸们..."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裹着哭腔却甜得发腻，"我想回家。"
傅沉川的喉结动了动，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低头时，鼻尖几乎要蹭到她沾灰的发顶，可到底没敢用力——这小团软乎的，比他办公室里那尊易碎的汝窑瓷还要金贵。
顾宴清的西装裹得更严实了些，他伸手替念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在她耳尖轻轻一按。
那是他每天早上送她上学时的习惯，从前总被傅沉川说"肉麻"，此刻却觉得不够——他想把这孩子从头到脚都揉进骨血里。
霍明渊的手掌悬在念安后腰，始终没敢落下。
他刚才在厂房里摸过她的小腿，骨头细得像竹枝，可就是这双小腿，竟踢开了半块松动的砖，把求救信号敲成了和他捣药时一样的节奏。
此刻他望着她沾泥的小皮鞋，突然蹲下来，将她从傅沉川怀里接过去："我们带你回去。"
回家的路上，顾宴清的加长林肯开得比平时慢了三倍。
念安窝在霍明渊腿上，手指悄悄戳他西装第二颗纽扣——那是她上周用彩色丝线绣的小太阳，说要给"总在医院熬夜的霍爸爸"当灯。
"看。"傅沉川突然敲了敲车窗。
暮色里，顾宅的雕花铁门缓缓敞开。
门廊下的水晶灯全亮着，暖黄的光漫出来，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条金河。
更远处的落地窗后，能看见张妈踮着脚挂气球，王伯举着梯子贴"欢迎小福宝回家"的红纸条，连向来严肃的管家老周，都捧着个青瓷盘往桌上摆绿豆糕——那是念安前天说"道观的师父们做的没张妈甜"的点心。
念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挣脱霍明渊的怀抱，扑到车窗前，鼻尖在玻璃上压出个小月牙："桂花糖藕！
我闻到桂花香啦！"
顾宴清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这孩子蹲在玄关给每人塞了颗橘子糖，说"爸爸们要是找不到小福宝，就含着糖等，甜丝丝的就不会难过"。
此刻他西装内袋里的糖纸还皱着，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疼。
车门刚打开，念安就像只小乳燕似的扑了出去。
张妈捧着绿豆糕迎上来，被她扑得踉跄两步，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小祖宗，可算回来了！"王伯的梯子"哐当"倒在地上，他抹了把脸，抄起桌上的桂花糖藕就往念安嘴里送："尝尝，新熬的，糖放了双倍！"
"都让让。"傅沉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却稳稳托着念安后腰——刚才张妈接人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把人抢回来。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玄关处——林警官举着个文件袋站在那里，警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文远己被依法拘留。"林警官上前两步，把文件袋递给傅沉川，"苏婉婷作为关键证人，自愿放弃继承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念安沾泥的小皮鞋，声音软了些，"那孩子说...她小时候也蹲在楼道里等过爸爸，知道小福宝有多委屈。"
念安正捏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闻言突然停住。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颗没舍得吃的橘子糖，踮脚塞进林警官手心："苏姐姐是好人，糖给她吃。"
林警官的手指抖了抖。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橘子糖，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只是朝念安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过来。"顾宴清拍了拍沙发扶手。
他面前的茶几上摊着三份文件，最上面的收养协议边角被压得方方正正——那是他凌晨三点让律师送来的，说"要赶在念安回家前把手续办妥"。
傅沉川把念安放在顾宴清腿上，自己在另一侧坐下。
他翻开收养协议，钢笔尖在签名栏顿了顿，抬头看向念安："要是后悔了，现在说还来得及。"
"才不！"念安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发顶蹭得他手腕发痒，"傅爸爸翻卷宗时会给我留灯，顾爸爸敲我额头时会偷偷揉，霍爸爸煎药时会把最甜的蜜枣挑给我——"她掰着小手指数，数到第三根时突然扑进霍明渊怀里，"霍爸爸还说，以后我的药罐要刻小福宝专属！"
霍明渊被她撞得往后仰了仰，却笑着从西装内袋摸出本红本本。
封皮烫金的"户口本"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他翻开内页，指腹轻轻抚过"苏念安"那栏："现在你是我们的女儿了。"
念安的手指抚过户口本上的名字，突然抬头。
窗外的夕阳正透过纱帘洒进来，给三个男人的轮廓镀上层金边。
顾宴清的眼眶还红着，霍明渊的睫毛上沾着没擦净的泪，傅沉川的嘴角翘得比她教他画笑脸时还明显。
"谢谢你们一首相信我。"她轻声说，小胳膊张开，把三个爸爸都圈进怀里。
顾宴清的手掌覆在她后颈，指腹轻轻着她细软的发："你不是负担，是我们最珍贵的女儿。"
霍明渊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在哼摇篮曲："你的未来，由我们来守护。"
傅沉川的手搭在她腰上，拇指一下下蹭着她衣摆的小雏菊刺绣——那是他偷偷让裁缝加的："谁敢动你，就是动我们三个。"
暮色渐浓时，念安趴在窗台上看花园。
晚风掀起纱帘，一片玉兰花瓣飘进来，轻轻落在她掌心。
花瓣上还沾着点的夜露，像谁轻轻落下的吻。
她捧着花瓣跑到客厅，却见三个爸爸正凑在茶几前研究她的新户口本。
顾宴清在给霍明渊指"户主"那栏，傅沉川皱着眉说"应该把我的名字写在最前面"，霍明渊笑着推他："你上次给念安扎头发都能扎成鸟窝。"
念安抿着嘴笑，悄悄把花瓣塞进裤兜。
月光爬上窗棂时，她蜷在顾宴清腿上打哈欠，听见傅沉川小声说："明天让老周在车库顶装个护栏。"霍明渊应了声，顾宴清却突然抬头："怎么突然提车库顶？"
"我猜..."傅沉川望着念安熟睡的小脸，嘴角翘得像沾了蜜，"我们的小福宝，可能想当小侦察兵。"
夜很深了，念安在梦里踢了踢小腿。
她裤兜里的玉兰花瓣轻轻动了动，像在应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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