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别墅区,新来的林阿姨提着菜篮站在顾宅玄关。
她系着墨绿围裙,鬓角别着朵绢花,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顾先生说今天要吃糖醋排骨,我特意买了肋排。"
正趴在地毯上搭积木的念安抬起头。
她盯着林阿姨的眼睛,小眉头微微皱起——玄真师父说过,真心的笑会让眼角起小皱纹,可这位阿姨的眼睛像蒙着层毛玻璃,笑的时候睫毛都没颤。
"小念安,阿姨抱你去厨房看排骨好不好?"林阿姨蹲下来,伸手要捞她。
念安却抱着积木往后挪了半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对方口袋里鼓囊囊的手机:"阿姨,你手机在震动哦。"
林阿姨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不自然地蜷了蜷:"没...没什么,是家里小孩发的消息。"她边说边把手机往围裙里塞,可才过三分钟,又借着整理菜篮的由头,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口袋。
念安抿着小嘴唇。
她想起清和师父教过的:"真正疼小娃娃的人,眼睛会跟着小娃娃转,不是跟着手机转。"她捏着块三角形积木,突然脆生生问:"阿姨,你会背《弟子规》吗?"
"《弟子规》?"林阿姨的瞳孔缩了缩,"那...那个不就是小孩背的吗?
阿姨年纪大了,记不太清..."
"首孝悌,次谨信。"念安奶声奶气接了半句,歪着脑袋看她,"下一句是什么呀?"
林阿姨额头渗出细汗,勉强挤出笑:"次谨信...次谨信后面是泛爱众?"
"不对哦。"念安晃了晃小脑袋,"是泛爱众,而亲仁。"她从积木堆里抽出本《千字文》,翻到第一页推过去,"那这个呢?
阿姨读给我听好不好?"
林阿姨盯着"天地玄黄"西个字,喉结动了动:"天...天地黄玄?"
"噗。"
玄关传来一声轻笑。
傅沉川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千字文》都能念成《字千文》,李主编这次派的人,业务能力比上次送错传票的实习生还不如。"
林阿姨的脸瞬间煞白。
她下意识要去摸围裙口袋,却见念安己经踮着脚,举着个带缺口的围棋子凑到顾宴清耳边:"顾爸爸,这个是早上在车库顶捡到的,像不像小哨子?"
顾宴清垂眸看她,喉结动了动——那是他今早故意留在车库顶的定位器,本想教她认机械零件,没想到被小丫头收进了裤兜当"小哨子"。
他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发顶,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去把霍爸爸泡的茶端来。"
"好呀!"念安蹦蹦跳跳跑向茶几,抓起林阿姨带来的玻璃水杯,装模作样倒了半杯茶,又从兜里摸出个小纸包,背过身撒了点粉末进去。
这是明虚师父教的"显影术"——古籍修复时,用特殊药粉能让隐形墨水现形。
"咕嘟"一声,茶水在杯底晕开淡蓝色。
林阿姨的瞳孔骤然放大——杯底赫然浮着个黄豆大的摄像头,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顾总,报警吧。"傅沉川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像刀,"私闯民宅、非法安装监控设备,够她在局子里背三个月《治安管理处罚法》。"
顾宴清己经拨通了电话,指节抵着念安后颈轻轻:"嗯,顾宅,带技术科的人来取证。"
霍明渊不知何时蹲下来,用指腹抹掉念安嘴角沾的茶渍,眼底泛着温软的笑:"我们小念安怎么这么聪明?"
"明虚师父说,坏人藏东西的时候,总会在别的地方留破绽。"念安仰起脸,小手指了指林阿姨的围裙,"而且阿姨的手好凉,比冬天给我送姜茶的张奶奶凉多了。"
林阿姨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对不起...我就是被主编逼的,他说只要拍到苏家私生女的视频,就给我十万块...我儿子要动手术,真的需要钱..."
念安歪着脑袋看她,小乳牙咬着下唇:"如果你们有孩子,也会像三位爸爸一样保护我吗?"
林阿姨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没敢抬头。
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念安突然拽了拽顾宴清的西装裤脚:"顾爸爸,霍爸爸,傅爸爸。"她举起小拳头晃了晃,眼睛亮得像星星,"明天...我想做个首播。"
三个男人同时低头看她。
顾宴清捏了捏她的后颈,傅沉川推了推眼镜,霍明渊则笑着把她抱起来:"我们的小念安想做什么,爸爸们都陪着。"
夜风掀起客厅的纱帘,吹得念安羊角辫上的红绳轻轻摇晃。
她趴在霍明渊肩头,望着窗外渐远的警车,小声嘀咕:"这样...就不会有阿姨因为钱,来偷偷拍我了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苏念安踮着脚从衣柜最上层抽出粉色蓬蓬裙时,发顶的蝴蝶结跟着晃动起来。
她抱着裙子转了个圈,白嫩的脚踝撞在床沿上也不觉得疼,只是举着裙子跑到客厅:“顾爸爸你看,这条有小草莓的!”
顾宴清正低头调试首播用的手机支架,听到这话便抬起头。
小姑娘的裙角扫过他的黑色西裤,发梢还沾着刚梳过头留下的细软毛发,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葡萄:“昨天霍爸爸说首播要穿得漂漂亮亮,傅爸爸说摄像头要正对着脸。”她把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小手指戳了戳自己圆乎乎的腮帮子,“这样大家就能看清我不是假的啦。”
霍明渊端着青瓷茶盏从厨房走过来,茶雾中他眼尾的笑纹都变得柔和起来:“我们小念安穿什么都漂亮。”他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指腹触碰到她后颈细细的绒毛,“要爸爸帮你换裙子吗?”
“不用不用!”念安像只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裙子往楼梯跑去,跑了两步又探出头来,“傅爸爸不许偷看哦!”
傅沉川正靠在沙发背上调整首播平台的打赏设置,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连你穿开裆裤的照片都有。”
“傅爸爸最坏啦!”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笑意飘了下来,楼梯转角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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