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烛火正旺。
关民帝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近日常有边关急报传来，虽无大战，却总有些细碎的异动让他不安。
贴身太监正轻手轻脚地添着茶水，殿外忽然传来禁军统领低低的通报声：“陛下，镇北王八百里加急密信。”
关民帝眸色一动，挥了挥手让太监退下。
密信很快被呈上来，火漆印完好无损，正是镇北王府的专属印记。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刚扫过几行字，原本舒展的眉头便骤然拧紧。
信中，镇北王详述了近半年来沈家与西域各国的隐秘往来——并非寻常的丝绸茶叶交易。
而是通过几家空壳商号，将中原的精铁、弩箭图纸甚至新式火药配方源源不断地送过边境。
换来的则是西域诸国的奇珍异宝、稀缺药材，甚至还有途经西域的中原商队动向、边关守军换防规律等密报。
页尾附着的交易清单上，每一笔都标着确切的日期与经手人，最后落笔处，赫然是当朝丞相沈润清的私章。
“沈润清……”关民帝想起前些月，朝堂上也有人指出沈润清与外邦勾结，但当时李广明出言维护，加上没有证据，很快便不了了之。
他当初任用沈润清为相，正是看中他多年来在朝堂上摆出的“一心为国”姿态——疏浚河道时亲赴工地，赈灾时捐出私产，就连日常奏对，也总将“朝廷安危”挂在嘴边。
谁能想到，这副忠君爱国的皮囊下，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精铁外流、布防泄密……桩桩件件，都是剜朝廷根基的恶行。
关民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己只剩冰封般的寒意。
他竟被这精心伪装的“忠臣”蒙骗了这么久。
“来人。”他扬声，“传锦衣卫指挥使，带百人暗卫围守丞相府，只许进，不许出。”
禁军统领领命退下的脚步声渐远，御书房的门刚合上，宫墙阴影里，两道身影正悄然伫立。
“看来我这边先动身了呢，之后就拜托殿下了。”
“哼，这是为了小月，勉强和你合作一次。”
丞相府大院的角落里，沈玉生的怒喝与沈晞月压抑的痛呼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说！是不是你让公主殿下故意躲着我？！想看我出丑？”沈玉生一脚踹在沈晞月肩头，她本就跪坐在地上，此刻首接被踹得侧倒，手肘重重撞在石阶上，疼得眼前发黑。
沈晞月咬着唇，手臂上的擦伤混着泥土，渗出血珠：“我没有……哥哥，你信我……”
“信你？”沈玉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父亲刚发了话，再拿不下赵瑶儿，我就等着被发配！你倒好，还在这装无辜——若不是你整日跟她腻在一起，怎么连句帮我说的话都讨不到？”
他越说越气，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院里格外刺耳，沈晞月的脸颊瞬间浮起红肿的指印，嘴角也渗出血丝。
“哥哥……”她泪眼模糊，望着眼前狰狞的兄长，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你打吧……打完了，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沈玉生猛地松开手，沈晞月重重摔回地上，他喘着粗气，指着她骂道，“那谁来发过我？我是你大哥！沈家将来要靠我撑起！你帮我是天经地义！等我成了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作者“梅夏献”推荐阅读《谋定乾坤日，红绡缚重楼》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话音未落，尖锐的通传声陡然划破夜空，像一道惊雷劈在沈府大院。
“昭阳公主驾到——”
沈玉生的怒骂戛然而止，猛地转头望去。
月光下，赵瑶儿身着一袭银红色宫装，裙摆曳地，身后跟着数名持剑侍卫，气势凛然地站在院门口。
她平日柔和的眉眼此刻覆着寒霜，目光首首落在沈玉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沈晞月趴在地上，听到这声音时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神情恍惚中，她看到赵瑶儿快步朝自己走来，裙裾扫过地面的落叶，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沈玉生，你找死！”赵瑶儿看见沈晞月的惨状，立刻上前搀扶起她。“小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敢对她下如此重手！”
沈玉生被这阵仗惊得后退半步，随即强装镇定地拱手：“不知公主深夜到访，有失远迎。只是这是沈家的家事……”
“家事？”赵瑶儿冷笑一声，弯腰扶起沈晞月。
看到她脸上清晰的指印和手肘渗出的血迹时，眼底的怒火更盛，“在你沈府，兄长对妹妹动私刑也叫家事？我今日倒要问问沈丞相，就是这么教儿子待人接物的？”
沈晞月靠在赵瑶儿怀里，浑身还在发颤，却莫名觉得安心了些。她攥着赵瑶儿的衣袖，小声道：“瑶儿，我没事……”
“你看看你这样子，叫没事？”赵瑶儿没心疼地望着她，转而看向沈玉生时，语气含着熊熊怒火。
“今日我把人带走。若沈大公子还想动手，不妨先掂量掂量，我昭阳公主府的面子，你担不担得起。”
说罢，她半扶半抱着沈晞月，在侍卫的护送下转身就走，根本没给沈玉生反驳的机会。
“站住！”
一声沉喝陡然炸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润清身着藏青锦袍，步履沉稳地从月洞门走来，虽未着朝服，周身却透着久居上位的慑人气场。
他目光扫过院中的狼藉，最后落在赵瑶儿怀中的沈晞月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昭阳公主深夜闯入臣府，带走臣的女儿，未免太不合规矩了吧？”沈润清在赵瑶儿面前站定，微微拱手，礼数周全却毫无谄媚，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事实。
“晞月是沈家的女儿，公主身份尊贵，何必插手臣的家事？”
赵瑶儿抱着沈晞月的手臂紧了紧，抬眼迎上沈润清的目光，毫不退让。
“沈丞相这话我不爱听。家事？任由兄长将妹妹打成这样，也配叫家事？我今日带她走，是怕再晚一步，她就要被你这好儿子活活打死！”
“公主言重了。”沈润清语气未变，视线落在沈玉生身上，沉声斥道，“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沈玉生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到一旁。
沈润清这才重新看向赵瑶儿，目光锐利如刀：“晞月是臣的女儿，臣自会护她周全。公主的好意，沈家心领了，但人，必须留下。”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毕竟，还轮不到外人来管沈府的事。”
这话里的“外人”二字，说得极重，分明是在提醒赵瑶儿，即便她是公主，也无权干涉沈家内政。
赵瑶儿心头火起，刚要反驳，怀里的沈晞月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声音微弱：“瑶儿……”
沈润清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平静：“来人，带小姐回房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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