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晚目光丝毫不怵地迎上少年审视的眼神。她抬手稳稳接住险些滑落的《武经总要》，指尖拂过封皮上斑驳的刻痕：“将军既能提剑守山河，女子为何看不得兵法？”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狂风卷着雪片扑进窗棂，烛火猛地摇曳，将两人交错的影子投在满墙古籍之上。
少年闻言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后撤半步，玄衣带起的气流掀动书架上的卷轴，泛黄的纸张簌簌作响：“倒有些意思。” 他屈指弹去剑鞘上的薄霜，满眼欣赏地看着林郁晚，目光像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几分探究。
藏书阁昏黄的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将眼尾的弧度染得微暖：“能在我剑下不慌，还敢这般顶嘴，你这丫头……” 话音顿住，他忽然伸手扯下林郁晚斗篷边缘的积雪，雪末扑簌簌落在她肩头，“叫什么名字？”
林郁晚攥紧手中的《武经总要》冷声回应：“林郁晚。”
“你就是朝廷口中意图谋反，前任御史大夫林智的女儿林郁晚？” 少年剑眉微蹙，语气中带着转瞬即逝的疑惑，旋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锋，烛火在鎏金剑纹上跳跃，映得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倒真是稀客。”
“作为罪臣之女，我觉得世子大人您还是不要和我站得那么近。” 林郁晚将书卷护在胸前。少年闻言神色迟疑道：“你认得我是谁？”
林郁晚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冷冷地与少年对视，毫不退缩。“镇北王世子，谁人不知。腰间的螭纹玉佩，还有您周身的气度，不难猜。” 她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林家地位虽然不高，但也知晓镇北王府在朝中的地位。您与我接近，定会惹来麻烦。”
秦墨逸着剑柄的动作骤然一顿，桃花眼危险地眯起，鎏金剑纹在烛火下流转出森冷的光。“倒是小瞧了你。” 他忽然低笑出声，尾音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玄衣带起的劲风卷得书架上的竹简哗哗作响，“不过本世子做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那便随世子大人的意了，我先行告退了。” 林郁晚将怀中的《武经总要》又紧了紧，目光平静地看向秦墨逸，随后转身，斗篷带起一阵冷风。
“那张图纸的很多地方都被积雪堵塞了，你现在出去，怕是没走几步就迷路了。” 秦墨逸微微皱眉，看着林郁晚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担心。
林郁晚脚步顿住，她紧了紧斗篷，回头看向秦墨逸，眼神中透着倔强：“用不着世子大人担心，我自有办法。” 她不想再与秦墨逸有过多牵扯。
秦墨逸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少女。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般硬邦邦地跟他说话。那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见了他便红着脸低下头，说话轻声细语，满心满眼都是讨好与倾慕。可眼前的林郁晚倒好，明明是个罪臣之女，却敢用这样清冷又倔强的眼神与他对视，字字句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与疏离。
他忽然觉得有趣极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迈步逼近，玄衣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雪沫：“嘴倒是厉害。” 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压迫感，“就不怕我一不高兴，把你交给沈家？”
林郁晚背脊挺首，丝毫不惧他的威胁，反而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语气冷硬：“世子若真这么做，倒也省了我独自面对沈家的麻烦。” 她抱紧怀中的书卷，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怯意，“只是世子这般行径，怕是要让人笑话镇北王府欺辱落难之人。”
秦墨逸闻言大笑出声，笑声惊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能如此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便将他的威胁堵了回去。这种久违的新鲜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伸手挑起林郁晚一缕发丝，看着那青丝在指尖缠绕，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本世子倒是要看看，你这只小野猫，究竟能倔强到何时。”
秦墨逸突然伸手扣住林郁晚的手腕，不等她反应便拽着她往藏书阁外走去。林郁晚踉跄着被扯得向前跌了半步，怀中的《武经总要》险些掉落：“放开我！” 她另一只手拼命去掰秦墨逸的手指，奈何对方掌心像铁钳般纹丝不动，玄衣下的臂膀肌肉紧绷，透出经年习武的力量。
“再闹，信不信我把你扛出去？” 秦墨逸头也不回，靴底碾碎石阶上的薄冰，溅起的冰碴擦着林郁晚裙角飞过。
“你要做什么？！” 林郁晚挣扎得更剧烈，冻得发红的指尖死死抠住门框，粗布斗篷在拉扯间滑落一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襦裙。“我与你非亲非故，镇北王世子这般强拉硬拽，就不怕坏了名声？”
“行了行了，知道你嘴厉害，” 秦墨逸突然转身，玄衣下摆扫起的雪粒扑在她脸上，他挑眉看着林郁晚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角，桃花眼里泛起笑意，“本世子只是带你回学舍，有必要这般大喊大叫吗？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堂堂镇北王世子，还会对你图谋不轨？”
他手上稍稍松了些力道，却仍牢牢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起滑落的斗篷重新披在她肩头，动作虽带着几分不耐烦，却细心地将毛领翻出来护住她冻得发紫的脖颈。
“这天寒地冻的，学舍里有地龙，总比你在藏书阁冻成冰雕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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