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懿攥着那三万块现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钱被他紧紧裹在旧报纸里,揣在怀里,像是揣着一团滚烫的烙铁。
员工们的工资己经拖欠了半个月,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连打印机运作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推开办公室门时,会计小林正对着计算器唉声叹气,见他进来慌忙站起来:“陈总……”
“工资的事,我来解决。”
陈秀懿把报纸包放在桌上,报纸的褶皱里还沾着二手车市场的泥点,“你把工资表核对好,今天务必发下去。”
小林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是这钱……”
“别管那么多。” 陈秀懿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先让大家安心。”
看着小林抱着钱匆匆离开的背影,他瘫坐在椅子上,后腰传来一阵钝痛 —— 那是被罗磊踢中的地方。
手机在桌面震动,屏幕上跳动的 “冷瑞” 两个字像两记重锤,他盯着看了半分钟,终究还是按了拒接键。
冷瑞的贷款像座悬在头顶的大山,可眼下他连利息都凑不齐。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把对面写字楼的灯光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极了他此刻混沌的心情。
三天后的傍晚,陈秀懿在工厂门口堵住了叔叔。
叔叔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安全帽挂在脖子上,鬓角的白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
看到陈秀懿,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把他拉到门卫室旁的树荫下。
“小懿,你怎么来了?” 叔叔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叔,银行贷款的事……”
陈秀懿的话刚出口,就被叔叔摆手打断。
“下周一能到第一笔。” 叔叔往嘴里塞了一支劣质香烟点燃后,“一共批了六百万,先下来两百万,得先给车间的工人发工资。你也知道,流水线不能停,一停就全完了。”
陈秀懿的心沉了沉:“那我的货款……”
“你听我说。” 叔叔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烟,递给他一根,自己点上一根,“叔从来没打算坑你。当初跟你说账期长,是真觉得这单子能让你翻身。谁知道原材料涨价,供应商那边又卡脖子,资金链就这么断了。”
烟雾缭绕中,叔叔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等第二笔贷款下来,我第一时间给你打过去。你再撑撑,就这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陈秀懿知道叔叔确实没有坑自己的心,之前叔叔抽的都是华子这类的烟,看来这几个月叔叔在厂里面也不好过。
他喉咙发紧,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 “嗯”。
回到办公室时,手机里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冷瑞发来的:“小陈,贷款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违约金可是按天算的。”
另一条是叔叔发来的:“小懿!今天和银行的领导吃饭,款项的事马上就下来了!”
他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颤抖的肩膀。
窗外的雨还在下,门卫室的灯亮了,昏黄的光线穿过雨幕,在地上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晕,像个温暖却够不着的怀抱。
凌晨三点,陈秀懿被手机震醒。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接通后是机械的电子音:“陈秀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逾期不还,后果自负。”
忙音突兀地切断,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短信,每一条都带着狰狞的表情包,“今晚睡不着?我们陪你聊聊天”
“你家地址我们知道哦”。
他攥着手机冲到窗边,老旧居民楼的路灯昏黄如豆,楼下阴影里似乎总有人影晃动。
他突然抓起外套冲出卧室,在楼道里撞见披衣出来的母亲。
“小懿?”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是催债的?”
“妈你回屋!” 他按住母亲颤抖的肩膀,指腹触到她后颈的冷汗。
防盗门把手上不知何时挂着个白色塑料袋,他猛地扯开 —— 里面是只被斩断的玩具小熊,红色颜料糊满了熊头,像极了鲜血淋漓的脑浆。
第二天清晨,陈秀懿发现单元门被 502 胶水堵死。
邻居们拍着门骂骂咧咧,他蹲在地上用螺丝刀一点点抠着凝固的胶块,额头的伤口在弯腰时渗出血珠,滴在满是铁锈的门垫上。
手机响起,是派出所的电话:“你父母报的案我们受理了,但没监控抓不到人,下次注意锁好门窗。”
话音未落,对楼突然有人大喊:“快看!那谁家窗户!”
他抬头,自家阳台的玻璃上正蜿蜒着漆黑的油漆,像道丑陋的伤疤。
母亲在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里的菜篮 “哐当” 落地,番茄滚到楼道拐角,被邻居的皮鞋踩烂,汁水溅在白墙上,像未干的血迹。
“冷瑞!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秀懿拨通电话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冷瑞的笑声从听筒溢出,混着高尔夫球杆撞击的脆响:“老同学,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你签字画押的合同,总不能当废纸吧?”
“那是阴阳合同!你坑我!”
“合同上的签名是不是你的?指纹是不是你的?” 冷瑞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陈秀懿,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初求我借钱时怎么不说这话?”
第七天夜里,花圈堵在了单元门口。
惨白的纸花在风里摇晃,挽联上 “欠债不还死全家” 的黑字触目惊心。
父亲捂着心脏病发作的胸口被救护车拉走时,母亲抓着陈秀懿的胳膊哭:“我们回老屋住吧,这里待不下去了!”
可老屋的锁芯早就被牙签堵死,墙面上用红漆喷着大大的 “还钱”,像两道淌血的泪痕。
女友林薇来送换洗衣物时,正撞见两个纹着花臂的男人往防盗门上泼油漆。
她吓得后退半步,看着陈秀懿用稀料徒劳地擦拭门板,突然说:“我们分手吧。”
“薇薇!” 陈秀懿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油漆溅在她米白色的连衣裙上,“再给我点时间,就一个月……”
“我等不起了。” 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心口,“我爸妈说,你这样的人给不了我未来。”
她转身时,高跟鞋踩过未干的油漆,在楼道里留下一串猩红的脚印。
陈秀懿冲进派出所时,值班民警正对着电脑打盹。
他把照片拍在桌上 —— 被砸的玻璃、泼满油漆的墙面、花圈的特写,每一张都浸透着绝望。“他们这是敲诈勒索!是寻衅滋事!”
民警揉着眼睛扫了一眼:“这些人没伤人吧?没打人吧?”
见他摇头,便推过一张表格,“按治安案件处理,我们会巡逻的。”
“巡逻有什么用?他们夜里来!” 陈秀懿抓起桌上的搪瓷杯重重砸在地上,瓷片飞溅,“我家没监控!抓不到现行你们就不管?”
“陈先生,我们办案讲证据。” 民警捡起碎片,语气平淡,“这种事最多拘留几天,罚点款。人家有法律顾问,做事很‘规矩’。”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陈秀懿头顶。
他突然想起冷瑞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合影,穿警服的男人搂着冷瑞的肩膀,笑得亲密。
那些罚款单最后总会变成催款通知上的 “杂费”,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欠的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陈秀懿在高尔夫球场找到冷瑞时,对方正穿着白色球服,优雅地挥杆。
小球划过抛物线落进洞杯,他接过球童递来的毛巾擦着手,慢悠悠转身:“哟,稀客。”
“停手吧,冷瑞。” 陈秀懿的声音嘶哑,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拆线,“我爸妈被你逼得住医院,我女朋友跟我分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冷瑞把球杆靠在球车上,从冰桶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扔给他一瓶:“签份说明,承认违约金合法有效。”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看,多简单。”
“那是你设的圈套!我们是同学啊!” 陈秀懿把水狠狠砸在地上,水花溅湿了冷瑞的球鞋。
冷瑞弯腰用毛巾擦着鞋尖,动作慢条斯理:“同学?你求我借钱时怎么不提同学情分?”
他首起身,镜片后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陈秀懿,商场不是校友会。要么签字,要么继续耗着 —— 反正被折腾的不是我。”
远处传来球车驶过的引擎声,冷瑞看了眼手表:“给你十分钟考虑。我的律师就在会所等着,签完字,那些‘朋友’会立刻撤走。”
陈秀懿望着远处的果岭,阳光刺眼得让人眩晕。
父亲在病房里监护仪的滴答声,母亲哭肿的眼睛,林薇决绝的背影,还有那些深夜里砸在窗上的石头…… 他慢慢蹲下身,抓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塑料被捏得变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签。”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里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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