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难得的一个晴日。
惨淡的阳光费力地穿透贡院高墙之上那狭窄的一线天空,吝啬地洒下几缕稀薄的光柱,斜斜地落在内院甬道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勉强驱散了几分角落里的霉味。
然而,这微弱的暖意丝毫透不进深锁的考房和森严的誊录重地。贡院深处,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冷和压抑。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陈年卷宗、劣质墨汁、灰尘和隐约霉变混合的复杂气味,吸一口都带着腐朽的滞涩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萧玄裹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棉袍,缩在监查副使专属公廨的窗边一张硬木圈椅里。
这屋子比工部那间还要逼仄,除了一张堆满卷宗的桌案、两把椅子、一个书柜,几乎再无他物。
窗棂糊着厚厚的高丽纸,光线昏暗。桌上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噼啪爆着细小的灯花,映得他脸上半明半暗,更添了几分颓丧。
他手里捏着块硬邦邦的、不知放了多久的桂花糕,食不知味地啃着,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那一线灰蒙蒙的天空。
己经三天了!整整三天!他被困在这座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石头牢笼里,一步也出不去!每日所见,除了高墙就是高墙,除了卷宗还是卷宗!还有那些木头人似的金甲武士和脸上写满“公事公办”的考官!
【签到。】一个麻木的念头滑过意识。
金光微闪。袖袋里多了样东西。意念一扫:【《母猪产后护理》精装版(插图本)】。
萧玄面无表情地把手里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连吐槽的力气都欠奉。【系统,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坐牢太无聊,需要拓展一下养殖技能?】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硬底靴子踩在冰冷的砖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墙角那张铺着薄薄褥子的窄床,此刻在他眼里如同刑具。【这破床!硌得老子骨头疼!】他重重地把自己摔回圈椅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查案?查个屁!三司的人像防贼一样防着他,重要的口供、物证根本摸不着边。
崔琰在天牢里咬死了不认,几个涉事的考官也是支支吾吾,互相推诿。
誊录房那边更是铁板一块,问什么都答“依制而行”。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摆设,徒有“监查副使”的名头,屁用没有!
【糊名誊录…糊名誊录…】他脑子里乱糟糟地转着这个让他栽进这个大坑的词,【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誊录的人?收买?调包?还是考官那边有特殊记号?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沉寂了许久的签到系统,似乎终于“良心发现”,在连续三天的“精神污染”(《母猪产后护理》、《趣味木工大全》、《蟋蟀饲养指南》)之后,闪过一道稍有不同的微光!
【叮!连续签到三日达成!获得随机技能礼包一份!是否开启?】
萧玄眼皮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地在意识里回了个:【开。】 他现在对系统奖励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开出来个自动按摩椅他都信。
金光在意识深处闪烁了一下。
【获得:书法精通(1/10)!】
【获得:基础药理辨识!】
两股微弱的、带着清凉感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一股是关于字体结构、笔锋运转、墨色浓淡的细微体悟;
另一股则是各种常见草药、矿物毒物的基本性状、气味、毒性特征的简单认知。
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注入两股细流,虽不汹涌,却清晰地留下了印记。
萧玄微微一怔。
书法精通?这玩意儿…好像有点眼熟?上次在贡院外认出张清源血书字迹,靠的就是这个?虽然现在只有十分之一…至于药理辨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昨晚砸出去的那包混合了辣椒粉和毒烟弹的玩意儿…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一个念头慢吞吞地冒出来。
就在他对着这两个“半吊子”新技能发呆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负责誊录房巡查的一位姓赵的监试官抱着一摞新送来的誊抄样本,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恭敬:“萧大人,这是今日誊录房呈上的誊抄样本,请您过目。
另外,关于誊录流程的细化和防弊章程,几位监试官和誊录官还在议,稍晚些会呈报条陈给您定夺。”
萧玄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把样本放下。
目光扫过那摞誊抄得工工整整的卷子,脑子里还乱糟糟地想着糊名誊录的漏洞。书法精通(1/10)带来的那点微弱感知,让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那字迹,只觉得板正有余,毫无生气,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监试官放下东西,并未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萧大人,还有一事…下官方才巡视考房,见几位同僚正在商议。
今岁春闱重开,防弊尤重。
往年总有考生夹带小抄、或于隔板刻字传递…虽加派了人手巡查,但考房数千间,总有疏漏。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夹带?刻字?萧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古装剧里的作弊桥段,什么馒头藏纸条、蜡烛刻答案…他下意识地撇撇嘴:【雕虫小技…】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那本刚刚开启的、似乎毫无用处的《科举防作弊大全(摘要)》残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泛起涟漪!几行模糊的文字和简略的图示,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明悟感,清晰地浮现出来!
【…考房隔板加高至七尺,上覆油毡,防窥视传物…】
【…入场搜身,除笔墨砚台、干粮饮水外,一应物品皆不得入,衣袍夹层、鞋袜底衬、发髻冠带皆需细查…】
【…统一发放特制炭笔,禁用墨块墨汁,防墨中传书、夹带密写…】
这些信息如同碎片,瞬间拼接组合!配合着赵监试官提到的“夹带”、“刻字”问题,一个清晰的、带着点黑色幽默的“解决方案”在他混沌的脑海中骤然成型!
萧玄原本呆滞无神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他猛地从圈椅里坐首了身体,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椅子带倒!
“有了!”他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赵监试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大人?”
萧玄也顾不上形象了,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打着,语速飞快,带着一种“灵光乍现”的兴奋:
“隔板!考房之间的隔板,通通再加高三尺!顶上…顶上铺一层厚油毡!看他们还怎么探头探脑、传纸条递小抄!”
“搜身!入场搜身给我仔细搜!衣服夹层?拆开查!鞋袜?脱下来看!发髻?散开查!冠帽?摘下来!除了笔、砚、水囊和巴掌大的干粮饼子,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根针都不许带进去!”
“还有!”萧玄越说越顺,眼睛发亮,“笔墨!不准他们用自己的墨块墨汁!咱们统一发!发那种…那种特制的炭笔!硬邦邦的,写出来是灰黑色的那种!只能在卷子上写!看他们还怎么在蜡烛上刻字、往墨汁里泡密信!”
他这番“奇思妙想”,如同连珠炮般砸出来,把赵监试官听得目瞪口呆!加高隔板铺油毡?拆衣散髻脱鞋查?统一发炭笔?禁用墨汁?这…这简首闻所未闻!比军营查细作还严苛!
赵监试官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茫然:“大…大人…这…这炭笔…从未用过啊…还有这搜身之细…恐…恐引士子非议,有辱斯文…”
“斯文?”萧玄此刻脑子转得飞快,系统残页带来的“知识”和这几日憋屈的怨气混合在一起,让他气势十足地一挥手,斩钉截铁,“要斯文还是要清白?!要体面还是要公正?!舞弊的刀子都捅到贡院心窝子了!还讲什么斯文体面?!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就这么办!立刻拟成章程,报上去!出了事,本官顶着!”
赵监试官看着眼前这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靖安侯,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实则是破罐破摔的豁出去),再想想陛下对此案的震怒和“立斩不赦”的严旨,到嘴边的质疑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深深一躬,声音带着点颤抖:“是…是!下官…下官这就去办!”
看着赵监试官抱着誊抄样本、脚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地退出去,萧玄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瘫回那张硬邦邦的圈椅里。刚才那股“灵光乍现”的劲儿过去,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了上来。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桌上那盏爆着灯花的油灯,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沾着泥点、在阴冷贡院里冻得有些发僵的手。
【炭笔…搜身…加高隔板…】他脑子里回放着刚才自己“慷慨激昂”提出的“奇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跟过家家似的…】
【不过…】他眼神飘向窗外那依旧高耸压抑的围墙,一丝微弱的、带着点自嘲的亮光在眼底闪过,【总比对着《母猪产后护理》发呆强…至少…有点事干了?虽然…还是他娘的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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