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大殿内，熏香与硫磺味混合成诡异的气息。卢生身着宽大的云纹道袍，手持玉盒跪在丹陛之下，盒中三颗鸽卵大小的丹药泛着幽蓝光泽，在烛火下流转着金属般的诡异反光。
“陛下，此乃臣于东海方丈山求得的‘九转玄黄丹’，”卢生声音嘶哑却带着亢奋，“仙人言，此药采日月精华，吸海天灵气，服之可白日飞升，寿与天齐！”
秦始皇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丹药上，瞳孔微微收缩。三年来他虽减少了炼丹，但对长生的渴望从未熄灭，此刻被卢生一番话勾起旧念，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陛下！万万不可！”刘月冲进大殿，袍角因急行而扬起，惊得内侍们纷纷侧目。她甚至来不及行大礼，便跪倒在丹陛前，声音因急切而颤抖，“此药色泽诡异，气息刺鼻，分明是丹砂水银炼制的毒药，岂能服用！”
卢生猛地回头，见是刘月，眼中闪过怨毒：“刘侍御史何出此言！此乃仙药，凡夫俗子岂识其珍贵？莫不是嫉妒贫道求得仙缘，故意阻挠陛下长生？”
“是不是毒药，一试便知！”刘月转向秦始皇，叩首至地，“陛下，臣请以银针试药！若银针不变色，臣甘愿受诬蔑之罪，以死谢罪！”
殿内一片死寂。秦始皇看着丹陛前两个对峙的身影，一个是巧舌如簧的方士，一个是屡次逆言的侍御史，心中的天平在长生诱惑与刘月的恳切间剧烈摇摆。
“准。”秦始皇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内侍取来银针，刘月接过，指尖因紧张而冰凉。她深吸一口气，将银针插入一颗丹药——针尖瞬间被染成漆黑，如同滴入墨汁的雪。
“陛下请看！”刘月举起银针，面向群臣，“汞毒之烈，触之即显！卢生欺君罔上，献毒为药，其心可诛！”
卢生脸色煞白，连连叩首：“陛下明鉴！此乃仙药灵性与凡铁相冲，并非有毒！定是刘越从中作梗，用妖法污了仙药！”
“够了。”秦始皇的声音陡然转冷，他盯着那颗变黑的丹药，又看看刘月手中的银针，多年前在丹房看到的黑色药丸与此刻景象重叠，心中那点对长生的幻想轰然崩塌。
“卢生，”秦始皇的目光如冰，“你出海数年，耗费钱粮无数，如今献此‘仙药’，却连银针都过不得。你可知罪？”
卢生在地，面如死灰。他本是因在东海无法交差，听闻刘月得宠、秦始皇对丹药态度松动，才铤而走险炼制毒丹，妄图最后一搏，没想到竟被刘月当场揭穿。
“陛下，”刘月趁机进言，“方士之术，虚妄不实，古往今来，从未有服丹药而长生者。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皆好方士，然终不免一死。陛下乃千古一帝，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岂能被这些虚妄之言所惑？”
她刻意列举前代君王的例子，既符合秦始皇对历史的关注，又暗含“连贤明君主都无法长生”的暗示。秦始皇沉默许久，忽然站起身，袍袖一挥：
“将卢生打入天牢，严加审讯！所有方士一律逐出咸阳，敢再言‘长生’者，以妖言罪论处！”
“遵旨！”武士上前拖走的卢生，殿内方士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地求饶。
刘月心中大石落地，正要叩首谢恩，却见秦始皇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既有对她的感激，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审视。
“刘越，”秦始皇缓缓开口，“你似乎……对丹药的毒性格外清楚？”
刘月心中一凛，知道最危险的问题再次降临。她垂下眼帘，稳住心神：“回陛下，臣幼时随师父云游，曾见过方士炼丹，深知丹砂水银之害，故略知一二。”
这个回答勉强过关，秦始皇没有再追问，只是挥了挥手：“今日之事，你有功。退下吧。”
“臣遵旨。”刘月躬身退下，走出大殿时，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她阻止了秦始皇服用毒药，却也让自己的“特殊”再次暴露在帝王眼中。
回到侍御史府，阿忠早己等得心急如焚，见她回来，连忙递上热茶：“公子，陛下没为难您吧？卢生那厮真是该死！”
“陛下没为难我，但也对我起了更深的疑心。”刘月接过茶杯，指尖仍在微微颤抖，“阿忠，你听说过‘功高震主’吗？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怪渗人的。”
“公子……”阿忠心疼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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