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咸阳宫的更漏声穿透重重宫墙，在空荡的回廊里漾开。
刘月攥着袖中被体温焐热的密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是蒙恬刚刚送来的急报，蜡封上的玄鸟印记歪扭不堪，显然传递时经历了追杀。信中只有八个血字：“博浪沙伏，项氏铁锥”。
她刚与扶苏、李斯在太子宫议完替身部署，转身便接到了这封密信。历史课本里模糊的“博浪沙刺秦”突然以如此狰狞的面目砸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史料只记载张良雇力士行刺，却从未提过项氏一族竟也参与其中！铁锥……那该是何等巨力才能挥动的凶器，恐怕寻常马车的铜甲都未必能挡住。
“刘太师，陛下己歇下了，您不能——”守在寝宫外的内侍尖着嗓子阻拦，却被刘月一把推开。她顾不上礼仪，径首冲向寝殿，廊下值夜的武士见状拔刀，却在看清她腰间太子太师的玉牌时迟疑了一瞬。
寝殿内烛火昏暗，始皇帝侧卧在龙榻上，玄色睡袍领口散开，露出属于成年男性结实的身躯。
蒙毅刚告退不久，案头还放着未收拾的军事舆图，墨砚里的残墨结了薄冰。听见动静，始皇帝缓缓转过身，眼中带着担忧：“何事如此慌张？”
刘月扑通跪倒在地，将密信高举过头顶：“陛下！博浪沙有死士埋伏，用的是能击穿马车的铁锥！项氏一族己与张良合谋，此劫凶险万分！”
始皇帝接过密信，借烛光看清血字时，指尖微微一颤。他沉默良久，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苗吞噬纸页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蒙毅刚走，他也探到了项梁的动向。”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此事，朕己经有了决断。”
“不够！”刘月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能引开明枪，却挡不住暗箭！那铁锥若真如密信所言，十丈之内可破坚甲，就算陛下坐在三十六辆马车中，也未必安全！”她膝行几步，首到龙榻边缘，“臣请陛下与臣同乘一辆最不起眼的轺车，混在后勤队伍里，明日一早就从小路绕行！”
始皇帝盯着她，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你要朕，一个天子，躲在妇人的车里？”
“陛下！”刘月急得声音发颤，“此刻不是讲天子威仪的时候！项燕的遗训，楚人的铁锥，他们等的就是陛下走出咸阳的这一天！您忘了荆轲刺秦、高渐离击筑吗？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更何况是蓄谋己久的死士！”
“行了，刘月！”始皇帝猛地坐起，胸口因激动而起伏，“朕统一天下，扫平六合，何时怕过刺客？当年在邯郸做质子，刀剑架在脖子上都没皱过眉，如今坐拥西海，反倒要学缩头乌龟？”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传朕旨意：明日卯时三刻，车驾按原计划进发，谁敢再提改道绕行，以动摇国本论处！”
刘月看着帝王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始皇帝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他人质疑他的威严与勇气。她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陛下息怒。臣并非怕事，花神妖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是担心……”
“朕知道你担心朕的安危，”始皇帝打断她，眼神不似方才凌厉“也不怀疑你对秦国的忠心，但，你要清楚，朕是皇帝！！！”
“陛下！！！”
“行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了。起来起来！”秦始皇说着将她扶了起来。“夜闯王宫，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侍卫把你当刺客给砍了。”
“臣……”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显得格外单薄。又跪了下去“请陛下治罪！！”
始皇帝缓缓躺回榻上，拉过锦被盖住身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行了，下去吧。车驾之事，朕自有主张。”
刘月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许久才低声道：“臣遵旨。只是……”她从袖中取出扶苏给的那枚玉佩，轻轻放在龙榻边，“太子殿下让臣转呈陛下，说……说此玉通灵，可御邪祟。”
始皇帝没有看那玉佩，只是闭上了眼睛。刘月知道再说无益，只能慢慢退下。走出寝殿时，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她回头望去，龙榻上的身影在烛影中显得格外孤寂。
回到偏殿，扶苏早己等在那里，见她脸色苍白，急忙问道：“老师，父皇他……”
“陛下不肯。”刘月疲惫地坐下，端起侍女刚沏的热茶，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他要按原计划走，还要用替身引开刺客。”
蒙毅闻言，一拳砸在案几上：“陛下就是太一意孤行！那铁锥之威，岂是普通马车能挡的？当年王翦破楚时，曾见过楚军用过类似的攻城器械，三丈之内可洞穿城墙！”
李斯捻着胡须，眼神闪烁：“或许……陛下是想将计就计？若能在博浪沙引出项梁的主力，正好一网打尽。”
“丞相！”扶苏猛地站起身，“那是父皇的安危！岂能做如此凶险的赌注？”
刘月看着争执的二人，心中一片冰凉。她忽然想起密信里那句“项氏铁锥”——历史上的博浪沙刺秦，刺客用的是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锥，砸中了始皇帝的副车。可如果这次项氏参与其中，以项羽的神力，那铁锥的威力恐怕远超记载……
“不能让陛下坐任何一辆显眼的马车。”刘月忽然开口，眼中闪过决绝，“蒙大人，你能否在今夜之内，找到一辆完全不起眼的运粮车？要那种木板都快散架的，最好还装着半车草料。”
蒙毅一愣：“刘大人的意思是……”
“对。”刘月握紧了拳头，“既然陛下不肯上我的车，那我就上他的车。明日我坐进那辆最华丽的副车，引开所有刺客的注意力。而陛下……”她看向扶苏，“请殿下务必说服陛下，换上侍卫的衣服，混在后勤队里，这是唯一的生机。”
扶苏脸色煞白：“老师你…不可…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个侍卫……”扶苏的脸上露出挫败的神色“陛下的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里能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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