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秦始皇再次召见刘月，地点却是在他处理政务的章台宫书房。屋内只有君臣二人，炭火烧得正旺，映得秦始皇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听说你近日在兰池宫研读天象？”秦始皇头也不抬，手中朱笔在竹简上圈点，“还懂些望气之术？”
刘月心中一凛，果然自己夜探丹房的举动，恐怕早己落入他的眼中。
想想也是，这是秦国王宫！
她定了定神，躬身道：“略知一二，不敢在陛下跟前卖弄。只是前日观陛下龙颜，似有不妥，故斗胆进言。”
“哦？”秦始皇放下朱笔，抬眼看向她，“你看到了什么？”
刘月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回陛下，臣观陛下眉宇间，有煌煌龙气冲天，此乃天命所归，大秦万世之兆。然龙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幽暗的‘药气’，如墨滴入泉，虽微，却隐隐有侵蚀龙气之势。”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秦始皇的表情。只见他眉头微蹙，显然听进去了。
“药气？”秦始皇捻着下颌的胡须，“你是说……那些方士进献的丹药？”
“正是。”刘月从袖中取出那个包着黑色药丸的帕子，又拿出那根变黑的银针，“陛下请看。此乃臣前日在丹房外拾得的‘金丹’，以银针试之，瞬间变黑。丹砂、水银皆为至阴至寒之物，久服必伤元气，更何况以此炼制的丹药？”
秦始皇拿起银针和药丸，仔细端详。银针的黑色触目惊心，药丸散发的金属气味也让他微微皱眉。他虽然痴迷长生，但并非愚蠢之辈，多年的政治生涯让他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警惕。
“卢生等人说，此乃‘九转金丹’，服之可羽化登仙……”秦始皇的声音有些迟疑。
“陛下明鉴，”刘月趁热打铁，“昔年齐威王、齐宣王亦好方士，然终未得长生。方士之术，多虚妄之言。陛下乃天子，身负天命，龙气自与凡人不同。若以凡俗丹药强行‘增寿’，恐违天道，反伤其身。”
她巧妙地将秦始皇的身份与“天命”联系起来，暗示只有顺应天道，才能保住龙气，也就是保住他的统治和寿命。这比单纯说丹药有毒更有说服力。
秦始皇沉默了，手指敲击着案几，发出规律的声响。刘月知道，他正在内心激烈地斗争。一边是渴望长生的欲望，一边是对自身安危的警惕，还有对刘月这番话的考量。
“你说的这些，”秦始皇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是真的懂望气，还是……另有目的？”
刘月心中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她迎上秦始皇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臣若有私心，大可迎合方士，劝陛下多服丹药，以博陛下欢心。然臣虽为布衣，却知‘忠言逆耳利于行’。陛下乃千古一帝，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龙体安康为要。若因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而损伤龙体，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番话情真意切，既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又抬举了秦始皇的地位，还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秦始皇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的怀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
“你下去吧。”秦始皇挥了挥手，“朕需要好好想想。”
“遵旨。”刘月躬身退下，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秦始皇的多疑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完全消除，但至少，她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走出章台宫，刘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阿忠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问：“公子，怎么样？陛下有没有生气？”
“没有。”刘月摇摇头，“陛下只是让我先回来。”
“那……陛下会相信您的话吗？”
“不知道。”刘月诚实地说，“但我己经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只能看陛下自己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始皇没有再召见刘月，也没有任何关于方士的新旨意。兰池宫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那些方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行事更加低调。
刘月则利用这段时间，继续研究秦朝的律法和政策，同时也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她知道，即使秦始皇对丹药产生了怀疑，也不可能立刻完全放弃，毕竟长生的诱惑太大了。
这天，阿忠兴冲冲地跑回来，脸上带着惊喜：“公子！公子！好消息！陛下下令，让卢生等方士暂时停止炼丹，还把丹房的钥匙收走了！”
刘月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秦始皇虽然没有完全废除炼丹，但至少开始怀疑了，并且采取了行动。
“还有呢，”阿忠继续说，“陛下还下令，让太医院重新检查那些丹药的成分，好像……好像对那些方士也起了疑心。”
“很好。”刘月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陛下己经开始相信我的话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让秦始皇彻底放弃长生的念头，还需要更多的努力。而且，她也不能只关注秦始皇的健康，还要继续推行她的治国理念，让大秦帝国能够长治久安。
“阿忠，”刘月忽然说，“你去帮我找一些关于水利和农业的竹简来。”
“水利和农业？”阿忠有些不解。
“对。”刘月眼中闪烁着光芒，“陛下虽然暂时停止了炼丹，但他的雄心壮志并未改变。我们不能只让他关注自己的身体，还要让他关注天下的百姓。兴修水利，发展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之道’，也是大秦万年的根基。”
阿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去找竹简了。刘月则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殿，心中充满了希望。
她知道，改变历史的道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只要秦始皇能够多活几年，只要他能够在治国上做出一些改变，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陛下，”刘月喃喃自语，“我们一起努力，让大秦变得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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