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着血腥味还没散净，陆承钧刚把最后一块染血的纱布收进铁皮箱，后巷就传来三声短促的叩门——是苏挽秋的暗号。
他手指在门板内侧的铜锁上点了两下，门轴刚发出吱呀声，便被一只戴珍珠手套的手抵住。
“特高课今早截获了我们给八十八师送的迫击炮弹箱。”苏挽秋的高跟鞋跟碾过满地药棉，发间茉莉香混着外头的晨雾涌进来，“他们成立了‘幽灵军火商专案组’，组长是田中次郎，去年在南京屠过城的。”
陆承钧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记得苏挽秋上周说过，田中擅长从物资流向反推补给线，此刻系统界面正浮现在视网膜上，新任务的红光刺得他瞳孔微缩——【战略级任务：隐藏身份｜目标：72小时内未被识别真实身份｜倒计时：71:59:58】
“强子建议暂停所有运输。”王强从楼梯口探出头，刀疤在晨光里绷成一条线，“现在法租界巡捕房都在查可疑车辆，再跑几趟肯定撞枪口。”
陆承钧摸向腰间的怀表——这是原主留下的，表盖内侧刻着“恒昌”二字。
他转动表冠，机械齿轮的轻响里，想起三天前给一营送的捷克式机枪。
当时日军侦察机在头顶盘旋了半小时，若真要停，那些等着换枪管的弟兄怕是连最后一轮齐射都打不出来。
“停了更扎眼。”他把表扣进裤袋，“特高课盯着的是异常流动，我们平时三天一趟，突然十天没动静，他们反而要顺着断流查根。”
李明从工作台抬起头，扳手还攥在手里。
他前天刚用系统兑换的零件修好一台破车床，此刻额角沾着机油：“那要不...来趟假的？我用旧收音机改个信号发射器，专门往虹口监听站发乱码，他们定位时坐标会跳成筛子。”
赵刚蹲在墙角，正往军靴上抹泥巴。
他原是闸北守军班长，此刻把半包霉饼干掰碎撒在地上：
“我带钱勇去西郊坟场，留些深脚印和撕开的弹药袋，就说我们转移到那边。日本人爱信这个——上次他们追溃兵，就是被半条血裤引去了芦苇荡。”
苏挽秋忽然按住陆承钧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块玉，指甲盖却因为攥紧皮包泛着粉：“田中的人己经查了三家钟表行。你那间‘恒昌’，柜台底下的暗格藏不住三箱子弹。”
陆承钧望着她耳后淡青的血管——那是长期熬夜的痕迹。
三天前她也是这样，在炸弹碎片落进难民群时，用身体护住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老李头的邮袋能装。今晚我去‘恒昌’，把暗格改成放钟表零件的夹层，再让小赵在隔壁裁缝铺挂件破大衣——他们查钟表行，总得先被晾衣绳绊个跟头。”
张强和钱勇在门口碰了碰军刺。
张强的刺刀尖还沾着昨晚杀汉奸的血，此刻正用袖口擦：“我们跑法华路那间废仓库，装十箱木头，外头裹上油布。要是日本人追，就往黄浦江里扔——反正沉了也捞不着证据。”
“半小时后出发。”陆承钧扫过所有人的脸。
王强的刀疤在抽动，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杨柳正把磺胺药重新码进药箱，指节捏得发白；李明的收音机己经开始滋啦作响，干扰波混着窗外电车的铃铛，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正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
陆承钧蹲在“恒昌”后屋，用刻刀刮着柜台木板。
木屑落在他磨破的袖口上，像撒了把盐。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青铜级任务“迷雾战术”完成｜奖励：战魂值80｜限时补给：烟雾弹×5】他摸出烟雾弹，金属外壳还带着系统的凉意，忽然听见前堂传来皮靴声。
“查户口。”生硬的中国话撞在玻璃柜上。
陆承钧透过布帘缝隙，看见田中站在门口。
这个特高课特务穿深灰西装，领口别着枚樱花徽章，左眼皮总跳——苏挽秋说那是当年被游击队炸伤的后遗症。
“老板呢？”田中的手搭在玻璃柜上，指甲缝里沾着黑泥，“听说你们修表修得好，我有块欧米茄，走得不准。”
陆承钧把刻刀插进裤管，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屑。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像敲一面破鼓：“老板去宁波收老怀表了，我是学徒。先生的表...等老板回来再修？”
田中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
陆承钧闻到对方身上的樟脑味，混着股铁锈——是枪油的味道。
“学徒？”
田中扯起他的袖子，露出内侧淡青的胎记，
“我在闸北见过个侦察兵，也有这胎记。”
后巷传来三轮车铃铛响。
是小赵，他每天这个时候会来送煤球。
陆承钧望着田中的左眼皮——它跳得更厉害了。
“先生认错人了。我从小在法租界长大，连闸北都没去过。”
田中松开手，西装袖扣蹭过玻璃柜，发出刺啦一声。
“那就算了。”他转身时，陆承钧看见他后腰鼓起的枪套，“下次老板回来，我再来。”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陆承钧瘫坐在木凳上。
汗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他摸出怀表，秒针走得比平时快三倍。
系统界面的倒计时还剩43小时，而窗外的阳光里，田中的黑色轿车正拐过街角，车后扬起的尘土里，隐约能看见樱花徽章在反光。
“明晚十点。”
“他们该进法租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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