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字形。他指了指右侧缓坡，踩着树根走，稳当。
王铁成嘟囔着"比走迷宫还绕"，却还是挥手让民兵跟上。
赵南走在最前，每步必踩实树根才敢借力，听见身后传来陈铁蛋的嘀咕：赵南咋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爬陡坡比狍子还野。
他指尖攥紧步枪背带，假装没听见。
树皮上的苔藓结着薄冰，在阳光下泛着幽绿，让他想起仙人关城墙砖缝里的青苔——
那时他总在苔藓上踩出脚印，迷惑敌军斥候。
行至半山腰时，西北风突然转急。
赵南听见身后"哗啦"一声，转头看见小李的步枪滑出背带，枪托砸在雪地上。
他本能地伸手去扶，却在触到枪身的瞬间，与高志远的目光相撞——
那军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化作审视。
枪带要收紧。赵南替小李重新系好背带，借机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然爬坡时...
不然掉下去能砸死自己。高志远接过话头，却在赵南抬头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刚才扶枪的手势，像握缰绳。
赵南喉头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步枪护木：赶车练的……
他想起帮队里赶过牛车，遂添了句，辕马惊了时，得攥紧缰绳。
高志远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轻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行啊，赶车的能当神枪手，回头教我两手？
这话让赵南想起马战训练，险些脱口"骑兵需练三式控缰法"，忙低头咳嗽两声：排长说笑了。
绕过第三处陡坡时，日头己升至中天。赵南卸下干粮袋，发现炒黄豆被压成碎末，混着冻饼的硬渣。
他咬了口饼，冰碴刮得牙龈生疼，却听见身后赵卫国与王铁成的低语。
...昨儿看他画地图，那字写得跟刻的似的，跟翠兰她爹的账本一个样。
...陈家堡的人，听说祖上真出过将军...
话音被风声扯碎。赵南低头盯着雪地，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饼面凝成细霜。
若真是陈家堡的东西，或许画着与他记忆中相同的八阵图？
哥，给你。赵阳不知何时从民兵队伍里钻出来，往他手里塞了块冻得硬邦邦的糖糕，娘新蒸的，裹了芝麻。
少年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冰晶，像极了跟着他巡山的小士卒。
谁让你跟来的？赵南皱眉，却在接糖糕时，用只有弟弟能听见的声音说，回去，别给爹添麻烦。
赵阳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远处林子里传来"嗷呜"一声长嚎。
所有人瞬间噤声，赵南感觉后颈汗毛首竖——
那是公虎的啸声，比昨日在巨石处听见的更沉，更近。
方位？高志远己端起望远镜，镜片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赵南闭眼，凭声音辨别风向：东北，约三里。
他睁眼时，看见高志远挑眉，遂补充，老猎户说，虎啸传三里，风往哪边吹，声就往哪边偏。
三里是一点五公里。高志远放下望远镜，小赵，你带我们抄近路。
近路是条被灌木掩盖的兽径，宽仅容一人通过。赵南拨开带刺的榛子枝，忽然瞥见地面散落的动物骸骨——
鹿角、熊爪、还有半副带齿痕的野猪头骨。
记忆里，这该是老虎的"食场"，他握枪的手紧了紧，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内轰鸣。
穿出灌木时，眼前忽然开阔。一片偃松林子呈扇形铺开，树干间的空隙能看见北侧山坳——
正如他昨日在地图上标注的那样，背风向阳，崖壁下有个黑洞般的树洞。
就是那儿。王铁成压低声音，步枪保险声轻响，操，真有虎窝。
赵南举起望远镜，镜筒里的树洞逐渐清晰：洞口堆着枯枝，边缘蹭着几缕棕黄色虎毛。
他数着树洞到自己的步数，估算弹道角度，忽然想起前世弩机的有效射程——
八十步，与这把56式的表尺射程竟相差无几。
注意狼群。高志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李，你带两人去西侧警戒，王队长，咱们分三组包抄...
话音未落，林子深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枯枝断裂声。
赵南转头，看见三只灰狼呈扇形包抄过来，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幽绿——
比他见过的西北狼体型更大，皮毛更厚。
狼！陈铁蛋惊呼，枪口晃动着指向左侧。
别慌！赵卫国的声音沉稳，瞄准前腿，打腿！
赵南却在此时听见更沉的响动——虎啸声从山坳传来，混着骨骼摩擦般的低吟。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公虎在驱赶狼群，护崽的征兆。
有虎崽！他脱口而出，却在话出口的瞬间怔住——
原主不可能知道这个，忙补道，去年老猎户说过，母虎产崽时，公虎会在周围三十里清场。
高志远转头看他，眼神里有疑惑：你确定？
赵南握紧步枪，看见最前方的灰狼己压低身子，作势要扑。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射击时的习惯，舌尖抵住上颚——
这是稳定呼吸的土法子，却与弩手屏气的手法异曲同工。
56式半自动步枪，其实装弹时对于赵南而言，还是很麻烦。
拉动拉机柄至后方，使枪机后退至空仓挂机状态。将子弹桥夹插入抛壳口固定槽，下压子弹填入弹仓。
这一过程需手动拉枪栓，初始装弹。
"砰！"
第一枪击中灰狼前腿，畜生惨嚎着倒地。
赵南迅在准备开第二枪时，瞥见另一只狼转向他右侧——那里有个刚露出半张脸的小战士。
左边！他大喊，枪响几乎与狼扑的动作同时。
子弹擦着狼耳飞过，却惊得那畜生急刹转身，赵南趁机补枪，击中其肋下。
漂亮！王铁成的喝彩声里，赵南听见高志远低声说：无依托速射，稳。
他来不及回应，因为第三只狼己窜至五米内，獠牙间滴着涎水。
小南！赵卫国的枪响几乎与他同时。
两发子弹同时命中狼喉，畜生倒在雪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赵南低头看自己的枪，硝烟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竟比弩箭更让人清醒。
没事吧？高志远拍了拍他肩膀，却在触到他棉袄时猛地收手，你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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