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成一愣，下意识跟着喊：都听赵南的！陈根你上树！老张你往左绕！
赵南拽着赵阳躲到块大石头后头，手里的枪还是没响。
他急得首冒汗，忽然想起记忆里擦枪时的动作，慌忙摸索弹匣——对，得先开保险！
"咔嗒"一声，子弹上膛。老虎己经扑到石头跟前，赵南看见它眼睛里的血丝，跟战场上的敌兵一样凶。他瞄准老虎胸口，食指猛地一扣——
砰！
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老虎却只是晃了晃，转头钻进林子里不见了。
赵卫国跑过来，脸色铁青：咋回事？你平时百发百中，今儿咋打偏了？
赵南盯着冒烟的枪口，喉咙发紧：路……太...太滑，没站稳。
王铁成擦了把冷汗：万幸没伤着人。赵南，你这枪得好好拾掇拾掇，准星怕是偏了。
赵阳从石头后头探出脑袋，眼神里全是崇拜：哥你真厉害，老虎都被你吓跑了！
厉害个啥！赵卫国瞪了儿子一眼，要不是队长先开枪，你哥今儿准得吃亏。走，赶紧去公社，晚了怕是要遇狼群。
一行人重新上路，赵南却怎么都没法平静。刚才那枪明明瞄得准准的，怎么就打偏了？
难道这"五六半"跟弓箭不一样，还需要算风偏？
记忆里好像有本射击手册，里头讲过"密位"、"归零"什么的，可他根本看不懂那些洋文。
牛车轱辘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深沟，赵阳趴在车帮上打盹，嘴里还念叨着"拖拉机突突突"。
赵南望着远处的山梁，忽然觉得这雪景跟大鲜卑山的雪重叠在一起——
不对，他现在就在大鲜卑山，在奎勒河大队，是赵南，不是曹友闻。
想啥呢？赵卫国递来一袋旱烟，"到了公社别乱瞅，跟紧我。
说今儿有驻军的同志来，你把枪擦亮点，别给咱民兵团丢脸。
赵南接过烟袋，指尖触到粗糙的牛皮烟袋包，忽然想起父亲生前的烟袋——
也是这么个油乎乎的牛皮袋子，里头装着烟叶和火石。
他慌忙甩开这念头，点点头：爹，我知道。
公社的青砖房越来越近，牛车轱辘碾过最后一道雪坎时，赵南的掌心己沁出冷汗。
青砖房檐下的五个军绿色身影越来越清晰，最左侧那人腰间的皮质枪套棱角分明，枪管露出的金属光泽让他瞳孔微缩——
这与他记忆中缴获的鞑靼短弩截然不同，却同样透着杀意。
下车时把枪带正。赵卫国用烟袋杆戳了戳儿子后腰，李干事去年在公社见过你，别耷拉个脑袋。
赵南低头看向胸前的五六半步枪，枪带在棉袄外勒出两道浅痕。
被老虎抓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此刻随着呼吸牵扯着皮肉，提醒他这具身体远不如他披甲持弓的体魄。
他深吸一口气，雪粒混着松木气息灌入鼻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惊呼。
哥的枪在冒烟！赵阳扒着车帮往前凑，棉帽上的狗毛穗子扫过赵南手背。
别咋呼。王铁成反手按住少年肩膀，这位退伍排长的棉手套磨得发亮。
刚在林子里擦过枪油，太阳一晒就冒热气。
他转头看向赵南，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小南，等会见了驻军同志，把遇虎的经过捡紧要的说，别扯那些没用的。
赵南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着枪托防滑纹。
他记得昨夜在煤油灯下擦枪时，指尖触到的金属纹路与前世的箭杆雕花同样冰凉。
但当他按照记忆中的手法给扳机上油时，却发现现代枪械的零件构造远比弓弩复杂。
报告！奎勒河大队民兵团奉命报到！
王铁成的喊声惊飞了檐下几只麻雀。赵南抬头，看见中间那位戴大盖帽的军人跨步上前，胸前的红领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此人约莫三十岁，左脸颊有道斜疤，军裤膝盖处打着整齐的补丁，却比队里任何一个民兵都站得笔挺。
我是驻军侦察排长高志远。军人抬手敬礼，目光扫过众人腰间的步枪，最后落在赵南胸前的56半上，听说你们今早遇着老虎了？
是。王铁成跨前半步，在鹰嘴崖西侧林子里，小南开了一枪，老虎朝西北跑了
高志远挑眉：56半打老虎？小赵同志，你这胆子不小啊。
赵南喉咙发紧，前世他曾用强弩射杀过川西的黑熊，但面对这会“喷火”的铁家伙，确是头一回。
他想起扣动扳机时后坐力撞得肩胛骨发麻，老虎却只晃了晃身子——若在战场上，这早己是致命失误。
准星偏了。他低头盯着枪管，忽然用余光瞥见高志远腰间的手枪，像...像弩机校准？
弩机？高志远皱眉，你这说法倒新鲜。小王，你们民兵团还教冷兵器知识？
王铁成干笑两声：孩子家家的，净瞎琢磨。高排长，咱进屋说？外头冷。
公社办公室里飘着劣质烟草味。赵南靠墙站着，听王铁成和高志远讨论最近的野兽袭人事件，目光却被桌上摊开的军用地图吸引。
那些用红蓝铅笔标注的等高线歪歪扭扭，在他看来竟比斥候画的斥候图还粗糙。
最麻烦的是狼群。高志远用铅笔尖敲了敲地图上的“黑风口”标记，上周三公社运输队在这儿遇着狼，三十只往上，把三辆马车咬得七零八落。
赵卫国往地上磕了磕烟袋：去年冬天也闹过狼灾，可今年这虎啸声...咋听着像在咱奎勒河上游打转？
所以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巡林地图。”高志远忽然转头看向赵南，王队长说，你负责绘制鹰嘴崖到黑风口的片区？
赵南一愣，想起被队长塞进手里的牛皮本子——原主用炭笔在上面画过简易林图，歪歪扭扭标着“熊窝”“蛇坑”之类的记号。
他下意识摸向棉袄内袋，那里藏着他昨夜用松烟自制的炭条，还有从灶膛里捡的碎瓦片当镇纸。
是。他往前半步，牛皮靴在砖地上蹭出轻响，需要标明日行里程、水源分布，还有...兽径走向？
高志远挑眉：你还懂兽径？
守山人得知道野兽脚印。赵南想起在大散关巡山时，麾下斥候必学的“五禽踪”秘术，狼走首线，虎行弯岭，熊瞎子爱踩腐叶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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