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与充电桩
几天后，市中心一家高档会所的包间里，烟雾缭绕。赵子明阴沉着脸，将一叠薄薄的资料狠狠摔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震得水晶烟灰缸嗡嗡作响。
“张扬？腾龙科技？初级程序员？租房住在老破小？父母务农？”他每念一句，声音里的戾气就重一分，嘴角的冷笑充满了不屑和愤怒，“就他妈这么一个乡下穷酸打工仔？也敢在老子的女人面前装神弄鬼？还他妈敢坏老子的事？！”
站在一旁的助理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补充：“赵少，查得很清楚了，底子很干净，就是普通社畜。最近…好像走了点狗屎运，中了点小彩票，但也就几十万，掀不起风浪。那天在4S店，估计真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
“几十万？彩票？”赵子明嗤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那他妈也叫钱？还不够老子一晚上输的！走运？”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邪火，“老子最烦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踩了狗屎就以为自己能上天的泥腿子！还有林小雨那个贱人，对着这么个玩意儿笑得那么甜？”
他越想越气，那天林小雨看张扬时，眼底那抹感激和好奇，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赵子明看上的女人，居然对一个蝼蚁般的程序员另眼相看？这简首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去！”赵子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我好好‘照顾照顾’这个张程序员！让他明白明白，在江城，有些人是他八辈子都惹不起的！还有林小雨…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赵子明筹划着如何“照顾”张扬时，张扬正迎来另一场让他头皮发麻的“惊喜”。
老旧小区的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杂的气息。张扬刚拖着加班后疲惫不堪的身体（这次是真的加班，王秃头变本加厉地压榨他这个“准离职人员”）走到自家门口，就愣住了。
昏暗的声控灯下，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安静地站着。林小雨换下了职业套裙，穿着一身简洁的米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鸿图汽车Logo的精致纸袋。昏黄的灯光给她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林小姐？”张扬有些傻眼，钥匙差点掉地上，“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自己这破地方，可经不起“女神”造访。
林小雨转过身，看到张扬，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张先生，下班啦？我可是问了我们经理，又查了购车意向登记表才找到您留的地址呢。”她扬了扬手中的纸袋，“喏，给您送点小礼物，感谢您那天帮了我大忙！顺便…”她俏皮地眨眨眼，“给您送点我们店最新的促销资料，那辆卡宴，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哦！”
她声音清脆，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张扬头皮发麻，几乎能听到隔壁几扇门后瞬间竖起的耳朵。老破小的出租屋，最大的特点就是毫无隐私可言。
“啊？哦哦…谢谢谢谢！”张扬手忙脚乱地开门，只想赶紧把这尊“女神”请进去，结束这楼道里的“展览”，“快请进，地方小，别介意…”
门一开，出租屋的“风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小雨面前。狭窄的单间，一张床几乎占了一半空间。墙上贴着发黄的世界地图，墙角堆着几个还没扔掉的泡面纸箱。唯一像样的电脑桌上，除了电脑和几个屏幕，还散落着几个拆开的、烧得焦黑的充电宝残骸和一堆的电线、鳄鱼夹，活脱脱一个电器杀手的工作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呃…”林小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被屋内的景象冲击到了。她看着桌上那堆“凶案现场”，又看看张扬尴尬挠头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嫌弃，反而觉得这个“神秘”的程序员多了几分真实和…邋遢的可爱？“张先生…您这是…搞副业？电器维修？”
“啊？对对对！业余爱好，瞎捣鼓！”张扬赶紧胡乱地把桌上的“罪证”扫进一个纸箱，踢到床底下，“坐，快坐！我给你倒水！”他手忙脚乱地去拿唯一的杯子，发现杯壁上还有茶渍没洗干净，顿时更窘了。
林小雨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短暂地驱散了出租屋的沉闷。她落落大方地坐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程序员”的蜗居，时不时问些轻松的话题。张扬则疲于应付，一边要维持“普通社畜”的人设，一边还要时刻压制着因为林小雨靠近而有些蠢蠢欲动的意念光点——他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裙子点着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份标注着“内部参考”的电力异常分析报告，被慎重地放在了江城国家安全局某位部门负责人的办公桌上。报告的标题触目惊心：《关于我市近期多起异常高能耗及电网波形畸变的初步分析报告》。
报告的重点案例之一，赫然指向了张扬租住的老旧小区，详细列举了那匪夷所思的月度用电量和诡异的、如同被“巨兽”瞬间吞噬般的峰值电流波形特征。报告末尾，分析员用加粗的字体写道：“…该异常点特征高度趋同，非己知设备或行为模式所能解释，建议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并提请相关部门介入，排查潜在风险源（包括但不限于：特殊设备试验、新型网络攻击载体测试、或…其他未知因素）。”
危机，如同无声的暗流，正悄然向张扬涌来。
而对此浑然不觉的张扬，在好不容易送走热情的林小雨后，看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感受着脑海中那点因为“待客”而消耗得更加暗淡的白光，一股强烈的焦灼感攫住了他。普通的充电宝，杯水车薪！他需要能量！大量的、纯净的能量！
深夜，城市沉入睡眠。
张扬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像幽灵一样潜行在城郊结合部的阴影里。他的目标，是白天“踩点”发现的一个相对偏僻的110千伏变电站。巨大的变压器在夜色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
变电站外围是高高的铁丝网围墙，上面挂着醒目的“高压危险，禁止靠近”警示牌。但这阻挡不了张扬。他绕到监控死角，意念微动，几处铁丝网焊接点的金属悄然“软化”断开。他如同狸猫般无声地钻了进去，迅速贴近变电站厚重的水泥外墙。
冰凉的墙壁紧贴着后背。张扬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变压器油的味道。他将双手掌心紧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外墙上。
意念，如同开闸的洪水，毫无保留地沉入！
目标——墙内那如同太阳般炽烈、奔涌不息的庞大能量！
吸！！！
脑海中的光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涓涓细流，不再是温顺的小河！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洪流，如同九天银河决堤，通过他的双手，狠狠灌入他的身体，冲进他的脑海！
“呃啊！”张扬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这不是舒适，这是撕裂！是焚烧！是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的极致痛苦！仿佛身体这个脆弱的容器，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能量撑爆！
但他不能停！精神力的枯竭感如同跗骨之蛆，这痛苦，是解药！
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意念死死地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试图将它们约束、驯服、转化为滋养光点的养料。
变电站内部，巨大的变压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异样的嗡鸣。监测仪表上，几条代表电压和电流波动的曲线，诡异地向上跳动了一下，又迅速回落，幅度不大，却足以触发后台监控系统的黄色预警信号。值班室里的警报灯闪烁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嘀”声。正打着瞌睡的值班员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向屏幕，嘟囔了一句：“见鬼，又是波形畸变…这破设备该检修了？”随手按掉了警报。
围墙外，张扬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他脸上，却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笑容。
脑海中，那点白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凝实，如同微缩的恒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代价是巨大的痛苦。但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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