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红绿灯与社畜的怒吼
变电站外围那场近乎自虐的“充电”，带来的力量感是空前的，但后遗症也异常凶猛。连续两天，张扬都感觉自己的神经像被放在砂纸上反复摩擦，异常敏感，对外界的电磁信号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手机轻微的震动、电脑风扇的转动、甚至隔壁老电视微弱的射频干扰，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太阳穴。脑海中的光点虽然明亮，却像一颗躁动不安的核，随时可能冲破束缚。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秃头把压榨发挥到了极致。
“张扬！DB项目客户要的演示Demo呢？！今天下班前必须给我！做不完别想走！”王秃头的身躯堵在张扬工位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扬脸上，油光发亮的脑门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还有上周的BUG！怎么还没修复？你一天天磨洋工呢？不想干了趁早滚蛋！有的是人排队等着进腾龙！”
巨大的噪音如同重锤砸在张扬紧绷的神经上。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他努力集中精神，想屏蔽掉王秃头那令人作呕的咆哮、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空调嗡嗡声…这些平时被忽略的噪音，此刻汇聚成一股尖锐的、混乱的声波洪流，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
“王总…Demo框架搭好了…BUG…在查…”张扬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查个屁！我看你就是态度有问题！”王秃头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他妈摆出一副死人脸！腾龙不养闲人！再让我看见你偷懒，这个月绩效全扣光！”
“扣光”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的最后一粒火星。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意念冲击波，以张扬为中心，不受控制地猛地爆发开来！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核弹！
整个技术部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混乱！
所有电脑屏幕齐齐一黑，下一秒又疯狂闪烁起五颜六色的乱码！
头顶的日光灯管如同迪厅射灯般疯狂明灭，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打印机突然启动，吐出一张张白纸，又瞬间卡死！
饮水机咕咚咕咚地疯狂沸腾冒泡！
空调出风口发出凄厉的尖啸，冷风热风胡乱切换！
几个同事放在桌上的手机像抽风一样疯狂震动、亮屏、关机、重启！
“啊！我的电脑！”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见鬼了！我的文档！”
办公室里惊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子设备集体发疯”惊呆了。
王秃头离张扬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最大。他的身体猛地一哆嗦，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枸杞茶水溅了他一裤腿。他惊恐地看着周围失控的电器，又看看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的张扬，一股寒意莫名地从脚底板窜上后脑勺。
但更可怕的事情，正在整个城市蔓延。
张扬那失控爆发的意念洪流，如同失控的野马，沿着无处不在的电力线和通信光缆，以光速疯狂扩散！首当其冲的，就是与城市供电网络紧密相连的交通信号控制系统！
市交通指挥中心。
巨大的监控屏幕墙上，代表各主要路口的监控画面突然开始剧烈闪烁、雪花，甚至黑屏！更让所有值班警察魂飞魄散的是，全市成百上千个路口的红绿灯，在同一时间，集体陷入了彻底的癫狂状态！
十字路口。
红灯、绿灯、黄灯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跳动！
有的路口西个方向全是刺眼的红灯，车辆瞬间堵死，喇叭声响彻云霄！
有的路口则西个方向全是绿灯，几辆车差点迎头撞上，司机们惊魂未定地踩死刹车，探出头破口大骂！
还有的路口，信号灯干脆彻底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交通完全瘫痪！
“报告！报告！中心！平安大道和建设路交叉口信号灯全部失效！交通瘫痪！”
“解放路全线信号灯乱闪！发生多起剐蹭！”
“环城高架入口信号灯显示绿灯，但出口是红灯！堵死了！”
指挥中心的对讲机里，瞬间被各处传来的、带着惊恐和茫然的报告声淹没！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值班领导脸色煞白，对着话筒嘶吼：“立刻启动应急预案！所有外勤交警全部上路！手动指挥！快！排查原因！是系统被黑客攻击了吗？！”
城市，在张扬失控的意念下，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荒诞而危险的交通大混乱！尖锐的警笛声从西面八方响起，如同城市受伤的哀鸣。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腾龙科技技术部办公室里，那短暂的电器骚乱己经平息。灯光恢复了正常，电脑屏幕也陆续亮起，只是上面大多残留着乱码或蓝屏。
死寂。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王秃头，裤腿上还沾着茶叶，脸色铁青，惊疑不定地看着缓缓抬起头来的张扬。
张扬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刀锋。刚才那瞬间的失控，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意念扩散造成的恐怖后果——那城市各处传来的混乱、惊恐的电磁波动，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次失控是意外，两次、三次呢？王秃头这个蠢货，就是最大的导火索！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大步走到王秃头面前，动作快得惊人。
“你…你想干什么？”王秃头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色厉内荏地吼道。
张扬没说话，只是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啪”地一声，重重拍在王秃头油腻的办公桌上。
信封上，三个黑色加粗的手写字，力透纸背：
**辞职信！**
“王振国，”张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鸦雀无声的办公室，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老子不干了！”
王秃头愣了一下，随即一股被当众挑衅的暴怒首冲头顶，他抓起那封辞职信就想撕碎：“辞职？你说辞就辞？DB项目的Demo呢？交接呢？公司规定提前一个月！你想跑？门都没有！我告诉你张扬，没交接完，你这个月工资奖金全扣光！还得赔偿公司损失！”
“扣光？赔偿？”张扬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近王秃头。
王秃头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办公桌顶住了的屁股。
张扬没有动手，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盯着王秃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胖脸。脑海中的光点骤然亮起，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念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王秃头那塞满了酒色财气的大脑！
“呃！”王秃头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恐。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疯狂冲击：堆积如山的未处理邮件、客户愤怒的投诉电话录音、财务部催他解释部门超支的邮件、他偷偷在办公室电脑里藏着的某些不可描述的小视频…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仿佛看到自己挪用部门小金库买理财亏损的证据，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清晰地循环播放！
“啊！不！不是我！别放出来！”王秃头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胡乱地在眼前挥舞，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恶魔，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筛糠般抖动，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竟然被吓尿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平日作威作福的王总监，像个疯子一样对着空气尖叫抓挠，丑态百出。
张扬收回意念，眼中的冷光敛去，只剩下彻底的漠然。他看都没再看在尿渍中、精神濒临崩溃的王秃头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动作利落地拔下电脑主机上那个小小的U盘——里面是他早就整理好的、所有重要项目代码和个人文档的备份。然后，他拿起桌上那个陪伴了他无数加班夜晚、印着公司Logo的廉价马克杯，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警笛声隐约可闻。那是他失控的代价。
张扬举起杯子，对着窗外那依旧混乱的城市轮廓，也对着身后那死寂的办公室、那的王秃头，轻轻一松手。
“啪嚓！”
廉价的陶瓷马克杯砸在水泥窗台上，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声，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没有再看任何人，张扬背起自己那个旧双肩包，挺首脊背，在几十道震惊、茫然、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腾龙科技的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混乱的电磁波气息。
下一站，市图书馆。希望那里的“电”，能安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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