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似的艰难：“阿慕……”这声称呼刚出口，她的肩膀就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仿佛触到了某个结痂的伤口。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的痛苦是我造成的，是我当年不告而别，是我辜负真心……”
林慕猛地伸手想握她的手腕，却被她触电般躲开，她退后半步，后背撞上一颗树，“我母亲躺在ICU里等钱，我哥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我为了赚快钱自甘堕落……这些烂事，从来都不是你造成的。”
巷口传来流浪猫的叫声，苏晴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想起被林慕收留的小花，想起无数个深夜，自己被醉醺醺的客人拉扯着，手机屏幕上亮着林慕闪闪发光的财经新闻。
“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更不该……阿慕你，只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当年那个穿白裙子的苏晴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甘心你的真心被我踩在泥里……你说服自己喜欢现在的我，可现在的我算什么呢？”
她的目光落回林慕震惊的脸上，那双眼曾映着她所有的光，此刻却盛满了她读不懂的痛楚。
她深吸一口气，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在最后一个字上泄了气，“现在的苏晴……早就不值得了啊。”
林慕的看着苏晴垂落的眼睫，那阴影里藏着七年时光啃噬出的沟壑——原来那些沉默不是疏远，那些躲闪不是厌倦，是她把自己泡在苦水里太久，早己忘了怎么相信阳光还会照在身上。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噩梦，梦里苏晴背对着他走进浓雾，"林慕，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在冷汗里惊醒时，指尖还残留着抓空的虚浮感。
可此刻眼前的苏晴，明明眼眶泛红，指尖却在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在惩罚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不是的……"林慕的声音陡然沙哑，他上前一步，几乎是踉跄着抓住苏晴的胳膊，"晴晴，你看着我。你以为我这七年发疯一样到处找你的下落，是因为不甘心？我告诉你，从十年前第一次见你，喜欢上你就是我的本能，是刻在骨头里的事。"
苏晴猛地抬头，眼里的水汽终于决堤。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谁值得我喜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痛楚，"你扔下我七年，就觉得我眼里的光会跟着灭了吗？晴晴，我这里——"他松开一只手，狠狠捶在自己胸口，"从来没把你当过别人，不是什么'现在的苏晴'，也不是'过去的苏晴'，就是你！"
林慕看见苏晴咬着下唇，血色一点点褪下去，却又在他话音落时，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忽然想起无数个深夜，自己对着她的旧照片发呆，——原来她不是不爱了，是苦难把她的喜欢腌成了不敢示人的涩果，连她自己都信了那果子早己烂在枝头。
"听着，"林慕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却软下来，"你的痛苦是真的，我的也是，可我爱你也是真的，十年，我只爱你，也只会爱你。"他看着她眼里的雾气慢慢聚成水珠，终于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按在她眼角，"所以别再替我做决定了，嗯？"
"阿姨找过我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她能感觉到林慕的呼吸骤然停滞，“她说，你和沈曼琪，下个月订婚，我也准备...离开Y市，重新开始生活。”说不出口的，道别，终于举重若轻的开口，苏晴忽然松了口气。
"那是我妈一厢情愿！我根本没答应订婚！"林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急切，他伸手想抓苏晴的肩膀，却被她偏头躲开。
她看着林慕慌乱的眼神，忽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在她宿舍楼下举着伞等了三个小时，只为解释一封陌生女同学塞来的情书，可现在，他眼里的急切在她看来却像某种残酷的幻觉。
"我明天一早就走。"苏晴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林慕面前，袋口露出半张泛黄的素描——那是七年前他画的她，扎着高马尾，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也是她这七年觉得自己就快熬不过去的唯一让她能活下去的慰藉。
"这个……还给你吧。"
林慕没有接，他只是死死盯着苏晴的眼睛，想从那片蒙雾的瞳孔里找到一丝犹豫，可她的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他的惶恐，也映不出他快要碎裂的心脏。
“晴晴……”他的声音带着哀求的破碎，“今天是我跟你求婚的日子……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怎么能在他以为终于抓住光的时候，又亲手把他推回七年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
苏晴猛地抬头，眼里的水光终于砸落可那不是犹豫的泪，是某种早己下定决心的冰冷。
林慕看见她嘴唇翕动，那句“我必须走”精准地刺穿他七年来勉强缝合的心脏。
七年前的恐惧此刻带着翻倍的恶意卷土重来，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在盛夏的夜里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苏晴那句“我必须走”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拧开了胸腔里紧锁七年的暗盒，里面蛰伏的恐惧瞬间化作具象的震颤——心脏在肋骨下擂鼓般狂跳，不是兴奋的悸动，是濒死般的钝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电流窜过西肢百骸。
“别……”他想抓住苏晴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指尖却刚触到纸边就猛地痉挛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后背撞上身后的梧桐树，粗糙的树皮隔着衬衫硌得肩胛骨生疼。
视野边缘开始泛白，像老式胶片机漏光的暗角，苏晴惊惶的脸在他眼前晃成模糊的光斑。
“阿慕？阿慕！”苏晴看见林慕撑在树干上的手突然攥紧，紧接着整个人滑坐下去，背脊蹭着树皮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蜷缩着身体，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滴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点。
“药……你的药呢？”苏晴猛地跪下去，帆布包被她甩在脚边，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零散的纸巾、半支口红、还有那个装着素描的牛皮纸袋。
她颤抖着去摸林慕的口袋，掏出个白色药瓶时，盖子因为她用力过猛“啪”地弹飞出去，白色药片撒了几片在林慕的西裤上。
林慕的牙齿在打颤，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从脊椎底部攀爬而上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钻进血管。
视线里苏晴的手在发抖，捏着药片递到他嘴边时，有两片掉在了他颤抖的下唇上。
他想张嘴说“别管我”，却只能发出气音，心脏的剧痛让他弯下腰。
“张嘴……阿慕，听话！”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用另一只手扳住他的后颈，林慕顺从地张开嘴，药片带着苦味滑进喉咙，他下意识地吞咽，喉结滚动时牵扯着胸口的钝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苏晴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药瓶，却看见林慕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他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完整的句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哭腔：
“我……我说过……不会用这个……困住你……”心脏的悸动感还在持续，他能感觉到指尖的麻木正在向手臂蔓延，但他还是用尽力气，把苏晴放在他掌心的手推开。
“药我吃了……”他低下头，看着地上散落的药片，“你走吧……”
苏晴跪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个空了一半的药瓶，刚才那股想离开的决心，此刻在他颤抖的泪水中，突然裂出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
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2D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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