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皇后狠狠摔碎了案上的青瓷茶盏，碎瓷西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织金地毯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贱人！"她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德妃那个没用的东西，怎么敢——！"
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眼底的狰狞。
德妃怀孕了。
一个在宫里默默无闻、连皇帝都记不清长相的女人，竟然怀孕了！
"娘娘息怒……"贴身嬷嬷小心翼翼上前，"太医说，德妃娘娘胎象稳固，若平安诞下皇子……"
"皇子？"皇后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她也配？"
她猛地转身，凤袍翻飞，厉声道："去！传昭华公主过来！"
宫女战战兢兢："回娘娘，公主说……身子不适，不便前来。"
皇后脸色一沉。
连李虞都敢敷衍她！
她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是，皇帝对她一向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李虞是唯一的子嗣，她这个皇后怕是早就被废了。
可如今德妃有孕，若真生下皇子，她这个无子的皇后，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娘娘……"身旁的大宫女翠缕忽然压低声音，"奴婢有一计。"
皇后眯眼："说。"
翠缕凑近，声音细如蚊蝇："**去母留子**。"
皇后指尖一颤，眼底暗芒浮动。
是啊……
李虞终究只是个公主。
若德妃难产而死，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容森冷："传本宫旨意，赏德妃血燕十斤，安胎药材加倍。"
翠缕会意，低头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转身望向窗外纷飞的雪，眼底再无半点温度。
李虞不来又如何？
这盘棋，她照样能下。
夜枭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皇后己命人备了血燕，其中掺了少量红花。"
李虞轻笑，指尖轻轻敲着案几："蠢货。"
红花性寒，久服伤胎。皇后这是打算让德妃"体虚难产"啊。
"殿下要插手吗？"春棠小声问。
李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急什么？"
她拢了拢雪狐氅衣，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让她们先斗着。
等时机成熟——
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冬阳难得露了脸，积雪初融，梅枝上残雪点点，衬得红梅愈发艳烈。
李虞披着银狐大氅，怀里抱着鎏金手炉，慢悠悠地走在铺了锦毡的小径上。
春棠和夏萤一左一右扶着，身后还跟着西个捧暖炉、提熏笼的宫女，阵仗大得连园中的雀鸟都惊飞了。
刚转过假山，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娘娘小心，这儿地滑……"
李虞抬眸，正瞧见德妃被宫女搀着，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
德妃一身淡紫宫装，腹部还未显怀，但手却下意识护在小腹上，神色谨慎。
两人迎面撞上，德妃脸色微变，连忙福身："妾身参见公主殿下。"
她行礼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是在防着李虞——毕竟这位昭华公主的狠辣名声，宫里无人不晓。
李虞轻笑，虚扶了一把："德妃娘娘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德妃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多谢殿恤。"
李虞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忽然道："娘娘气色不错，看来皇后送的血燕很养人。"
德妃指尖一颤，强笑道："是、是啊……皇后娘娘仁厚。"
"是吗？"李虞漫不经心地抚过一枝红梅，"本宫怎么听说，红花吃多了……容易血崩呢？"
德妃猛地抬头，脸色刷地惨白。
李虞却笑了，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花："开个玩笑罢了。娘娘好好养胎，可千万别——"
她凑近德妃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一不小心，把命丢了。"
德妃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李虞退开两步，欣赏着她惊恐的表情，心情愈发愉悦："今日阳光甚好，娘娘多晒晒，对孩子好。"
说完，她拢了拢氅衣，施施然离去。
走出几步，还能听见德妃压抑的啜泣声。
春棠小声道："殿下何必提醒她？"
李虞摘了朵梅花把玩："不提醒，戏怎么精彩？"
她随手将梅花丢进雪里，嫣红的花瓣很快被泥水浸透。
狗咬狗，才好看啊。
德妃一回去就砸了所有血燕，瘫坐在榻上发抖："去、去请刘太医……不，去宫外找大夫！"
她死死攥着宫女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必须活下来！"
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李虞正倚在窗边喂雀鸟，夜枭无声落下："德妃己秘密请了宫外大夫。"
"嗯。"她撒了把粟米，"皇后那边呢？"
"增派了人手盯着德妃。"
李虞轻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染了丝猩红。
春棠慌忙端药："殿下！"
她摆摆手，望着帕子上的血，竟笑得愈发开心：
"这冬天……终于有点意思了。"
沈府
沈卿尘坐在桌前，沉默地扒着饭。沈将军端着酒杯，眯眼打量儿子，忽然嗤笑一声："怎么？昭华宫没给你饭吃？"
沈卿尘筷子一顿："父亲说笑了。"
"说笑？"沈将军咂了口酒，意味深长，"你小子最近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呢。"
沈卿尘耳根微热，闷声道："职责所在。"
"职责？"沈将军挑眉，"什么职责？给公主买糖葫芦？递手炉？还是——"他故意拖长音调，"当人肉暖榻？"
"哐当！"
沈卿尘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绷着脸，脖颈都涨红了："父亲慎言！"
沈将军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急了？你小子打小就不会撒谎，一急就耳朵红！"
沈卿尘："……"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老父亲悠哉的补刀："记得提醒殿下多穿点，今儿风大——"
"砰！"
沈卿尘狠狠摔上了门。
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沈卿尘却走得浑身燥热。
脑海里全是父亲那句"人肉暖榻"，搅得他心口发烫。
殿下……
确实畏寒。
若她需要——
他猛地掐断思绪，大步踏入昭华宫。
刚掀帘进去，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虞伏在案边，
沈卿尘瞳孔一缩，箭步上前："殿下！"
春棠正端着药碗，见状松了口气："将军来得正好，殿下不肯喝药……"
李虞抬眸，眼尾还咳得泛红："多嘴。"
沈卿尘单膝跪地，接过药碗："臣喂您。"
"本宫没废到要人喂。"李虞冷笑，却因突然袭来的咳意弓起身子。
沈卿尘趁机舀了勺药递到她唇边，低声道："殿下若乖乖喝药，臣……"
他顿了顿，耳根又红了："臣明日去买蜜饯。"
李虞眯眼看他，忽然笑了："沈卿尘。"
"臣在。"
"你爹知道你这么会哄人吗？"
沈卿尘手一抖，药汁洒在袖口。
果然……
什么都瞒不过她。
春棠微微叹了口气:长点心吧，将军，我家公主的耳目，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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