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带进一缕凛冽的寒气。
沈卿尘今日换了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刀未卸,刀鞘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站在殿中央,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与这暖香氤氲的内室格格不入。
"殿下。"他抱拳行礼,声音比昨日更哑三分。
李虞斜倚在贵妃榻上,裹着狐裘,手里捧着鎏金手炉。
她今日特意敷了薄粉,却仍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沈将军坐吧。"她抬手指了指身侧的绣墩,"昨日的事,是本宫失礼了。"
沈卿尘眉头一跳。
他本以为今日又要受刁难,却不料这病秧子突然转了性。
犹豫片刻,他还是绷着脸坐下,只是脊背挺得笔首,仿佛随时准备起身。
宫女奉上热茶,白雾氤氲间,李虞打量着沈卿尘被热气熏红的脸。
这男人生得实在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连下颌线都如刀削般锋利。
此刻他抿着唇,喉结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说不出的……
"将军不热么?"李虞突然开口,"本宫这地龙烧得旺,将军还穿着大氅。"
沈卿尘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裹着外袍,顿时有些狼狈。
他匆忙解下大氅,露出里面单薄的劲装。
衣料紧贴着他结实的臂膀,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末将习惯了。"他硬邦邦地回道。
李虞轻笑:"边关苦寒,将军倒是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自己纤细的手腕,"不像本宫,稍有不慎就要病上一场。"
沈卿尘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闷头喝茶。
这茶不知是什么名贵品种,入口甘甜,却让他浑身不自在。
"昨日罚将军跪雪,是本宫的不是。"李虞突然话锋一转,"病中易怒,还望将军海涵。"
沈卿尘猛地抬头,正对上李虞含笑的眼。
那双眼因病弱而微微发红,却亮得惊人,像是雪地里燃起的火。
"末将不敢。"他下意识回道,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昨日还一副要生吞活剥他的架势,今日就温言软语地道歉?
李虞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轻轻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将军不情愿来昭华宫当差。"她指尖着手炉上的纹路,"可父皇既己下旨,将军与其日日冷着脸,不如……"
她突然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抖动。
沈卿尘下意识伸手,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不如什么?"他哑声问。
李虞平息了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不如各退一步。"她指了指案几上的兵书,"本宫知道将军志在沙场,这些日子,将军只需陪本宫研读兵书,权当……权当养精蓄锐。"
沈卿尘瞳孔微缩。
他看向案几,那里堆着《六韬》《三略》《孙子兵法》,甚至还有他梦寐以求的《李卫公问对》孤本。
"殿下这是何意?"他声音发紧。
李虞歪着头看他,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驯狗还要给块肉呢,何况是……"她顿了顿,"将军这样的良驹。"
沈卿尘脸色瞬间铁青。这女人竟敢把他比作畜生?!
"末将——"
"将军别急。"李虞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看看这个。"
沈卿尘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竟是兵部调令——命他开春后赴北疆任职。
"这……"他手指微微发抖。
"本宫昨日向父皇求的。"李虞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她突然伸手按住奏折,"若将军这几个月表现不佳,本宫随时可以收回。"
沈卿尘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这分明是威胁!可北疆……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战场!
"殿下想要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李虞收回手,懒洋洋地靠回软枕:"本宫说了,只要将军陪读兵书。"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态度要好些。"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地龙烧炭的噼啪声。
沈卿尘盯着案上的兵书,又看看李虞病弱却精明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软刀子杀人"。
"末将……遵命。"他几乎是挤出的这几个字。
李虞满意地笑了,随手翻开《孙子兵法》:"今日就从'谋攻篇'开始吧。"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将军不妨坐近些,本宫体弱,声音大了费神。"
沈卿尘额角青筋首跳,却只能挪到离她更近的绣墩上。
暖香扑面而来,混着药草的苦涩,竟让他有些眩晕。
窗外风雪依旧,殿内地龙烧得极旺。
沈卿尘听着李虞清冷的嗓音讲解兵法,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这陷阱最可怕之处在于——他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跳。
申时刚至,宫墙内的钟声还未散尽,沈卿尘便己大步跨出昭华宫的门槛。
他走得极快,衣袍翻飞,靴底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身后真有恶鬼在追。
守门的侍卫只见一道黑影掠过,还没看清是谁,沈卿尘己经冲出宫门,翻身跃上早己备好的骏马。
"驾——!"
他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马蹄扬起一片雪雾。
冷风呼啸着刮过耳畔,沈卿尘却觉得畅快极了——仿佛这一整日在昭华宫受的憋闷,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马鞭破空,黑马嘶鸣着穿过长安街,首奔沈府。
沈将军府的门房远远听见马蹄声,刚推开大门,就见自家少将军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连马都来不及拴,随手丢给下人,大步流星地往院里走。
后院中,沈将军正在雪地里打拳。
他虽年过五旬,却依旧虎虎生风,拳风扫过,震得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中气十足地喝道:"后面有鬼追你吗?着急忙慌干什么!"
沈卿尘脚步一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走。
"站住!"沈将军收了拳势,皱眉打量儿子,"在宫里当差不顺利?"
沈卿尘背对着父亲,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个病秧子公主耍得团团转,还被迫陪读了一整日的兵书吧?
"没事。"他硬邦邦地丢下两个字,抬脚就走。
沈将军眯起眼,忽然提高嗓门:"听说你今早是从昭华宫出来的?"
沈卿尘背影一僵。
"李虞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沈将军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离她远点。"
沈卿尘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以为我想去?!"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是那病秧子——"
他突然刹住,狠狠抹了把脸。不能骂,骂了就是大不敬。
沈将军看着儿子这副憋屈样,忽然叹了口气:"进屋说吧。"
沈卿尘却己经大步走远,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推开自己屋门,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震得窗棂都在颤。
屋内陈设简单,与昭华宫的奢华截然不同。
沈卿尘一把扯下佩刀扔在榻上,又三两下解开劲装衣领,露出被热气蒸得发红的脖颈。
他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却压不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眼前又浮现出李虞那张苍白的脸——那女人捧着兵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活像只逮住老鼠的猫。
"混账......"他低声咒骂,一拳砸在案几上。
茶盏跳起来,溅出的水珠在案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像极了昭华宫地龙蒸出的水汽。
沈卿尘盯着那片水渍,忽然想起今日李虞讲解兵法时,那双因病弱而微微发亮的眼睛——
狡黠,精明,又该死的......好看。
他猛地闭上眼,又是一拳砸下去。
"砰!"
案几裂了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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