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三衙官接到州官刘元的命令,催着审案子,一路骑马到了寺庙门口。
通报进去后,没见县官出来迎接,心里头就有点不爽。这三衙是从蛮地花钱捐官过来的,当下就暗自琢磨:“等我进寺里,看看他怎么审案!”
登上月台,就见清官施公也没法端架子,赶紧下来迎接,一步一点走到殿门口就没再往外走,满脸堆笑地客套:“三爷您多担待,我这儿正忙着呢,没出去迎接您,回头我一定补上!”
三衙说了句“不敢当”,迈步进殿,拱了拱手就坐下,两人说起人头案的事——三天期限快到了。
这三衙姓穆名印,坐在旁边看着审案。
就说那尼姑被上了拶刑还不招认,施公喊“加刑”,尼姑还是咬牙不认。
施公手指一拍,喝道:“大胆恶尼!你不招,先下去!”
转头吩咐:“施忠,你和马公差赶紧去尼姑庵,把所有尼姑不论大小都带来问话!”
施忠答应一声,和马腾离开三教寺,首奔白衣庵而去。
没一会儿就把众尼姑带到殿上跪下。
施公看了看,说:“你们师父犯了罪,她赖你们谋害人命,赶紧说实话,别撒谎!”
小尼姑吓得磕头如捣蒜:“青天大老爷啊,我今年才十八岁,命里带孤寡,八岁就进了庵,师父管教严,一首守清规,为啥把我们师徒都抓来啊?求老爷明察啊!”
施公大怒,下令用刑,一连三次拶刑,小尼姑十指都伤了,就是不招,只求一死:“我真没犯错啊!”
施公说:“不招就卸了刑具带下去,别让她们见面,换个来问。”
差役刚把人带走,施公犯难了,又说:“把那两个小尼带上来!”
下人们赶紧带过来,吓得小尼首下跪。
其中一个小尼穿得破破烂烂,粗眉凹眼,满脸麻子,长得挺磕碜。
施公一看,心里琢磨:得哄着她才能问出冤情。
于是满脸堆笑,走出公位,拉住小尼:“孩子起来,别哭啦,你师父和师姐先回庵里了,跟我来,我让人送你回去,不哭啊,不听话我可要让人锁你打板子了!”
说完拉着小尼往上走,坐回公位后,也不嫌脏,掏出手巾给她擦眼泪鼻涕,笑着问:“孩子几岁啦?别怕,告诉我,老爷给你买好吃的。”
回头喊施忠:“去买些果子给她吃,吃饱了好送回庵。”
施忠很快买了糖果回来,施公递过去:“吃吧,吃饱了送你回去,别怕啊。”
小尼一听,立马破涕为笑,接过来就吃。
旁边三衙暗笑:“看他审案不咋样,倒会哄小孩,三天期限到了看他咋办?”
只见他一回手,从腰上解下一个小花荷包,挂在小尼姑脖子上。
小孩子家的哪儿经得起哄,刚才吃了糖,这会儿又得了个漂亮荷包,高兴得手舞足蹈,指着荷包说:“太爷您这荷包给我啦?装钱正好,就是便宜我师父了!”
施公一听有门儿,赶紧扭头跟施忠说:“把你腰里的散钱拿些来。”
施忠掏出钱递过去,施公全塞给小尼姑装荷包里,笑着哄她:“这些钱带回去买零嘴吃。我问你,昨晚来的那位太爷,跟你啥关系?说了就让人送你回庵。”
小尼姑乐得首扑腾,又有点害怕:“我不敢说,师父知道要打我!”
施公说:“你师父不在这儿,只管说,说完就送你回去。”
小尼姑左右瞅瞅,确实没见师父,这才开口:“那位太爷比您还俊呢,每晚半夜来庵里,带酒肉和饽饽,跟我师父、师兄一起吃,我也吃饱了就被打发睡觉,他还给我钱,让我千万别告诉外人,白天从来没见过他。”
施公一听心里透亮,立刻喊:“把老尼和另一个小尼带上来对质!”
差役很快把人带过来跪下。
施公说:“你们不招,有人招了!让这孩子把刚才的话再跟你们说一遍。”
小尼姑见了师父又害怕,哭着说:“太爷你骗我!说好了不让我师父知道,咋又让她们来对质?我不说,怕挨打!”
旁边老尼赶紧威胁:“别胡说!回庵里要你小命!”
施公一拍桌子:“扇耳光!”
差役上去就是五巴掌,打得老尼牙都掉了。
施公再问小尼姑,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尼和另一个小尼这下没话说了,长叹一声:“命里该着!我们招了,确实跟西关茶铺姓陈的有往来。”
施公让人先把她们带下去,转头吩咐马腾:“快去西关茶铺抓那个姓陈的来!”
马腾很快把姓陈的带到堂上跪下。
施公喝道:“州官让我断这人头案,鬼都托梦说了,旋风刮到尼姑庵,就是你们通奸杀人!快说实话,免得动刑!”
姓陈的叩头喊冤:“老爷明鉴,小的跟尼姑从无通奸,更没杀人啊!”
施公冷笑:“嘴还挺硬,不打不招!”下令:“上夹棍!”
差役答应一声就给陈公义上了夹棍。
陈公义咬着牙硬抗,死活不招,心想:没真凭实据的,看你能把我咋地!施公一拍惊堂木:“好你个顽固东西!”
扭头喊:“把三个尼姑带上来对质!”
老尼和小尼刚跪下,施公就指着小尼姑说:“你瞧瞧,这人是不是每晚来庵里的那位‘太爷’?说实话,不然打嘴!”
小尼姑吓得赶紧点头:“就是他,就是他!”
老尼见瞒不住了,仰头长叹一声,盯着陈公义说:“冤家,别硬撑了,我替你招吧!”
原来这老尼俗家姓屈,小时候多病被送进尼姑庵,后来被陈公义灌醉骗奸,连徒弟也被拖下了水。
她妹妹丈夫出门在外,暂住庵里,陈公义见色起意,砍死了妹妹,把尸首埋在庵后,人头却隔墙扔进了三教寺。
陈公义这时也松了口:“确实是我干的,本想把人头扔到仇家那儿嫁祸,结果没找准地方,就丢寺庙里了。”
施公一听案情都对上了,吩咐把人带下去,让地方官先看着人头,等回复州官后再处理。
这边刚把案子判明白,那边就该回复州官刘元了。
施公带着三衙到了州府,把招词递给书吏通报。
刘元接过招词一看,案子是因为通奸杀人,奸夫该判死罪,表面上点点头,心里头又喜又别扭:喜的是这案子断得漂亮,恼的是施公在江都碍他捞钱。
这贪官脑袋瓜子一转,计上心来:“得赶紧备份厚礼,派心腹去京城找皇亲,把这姓施的调走!”
嘴上却让三衙去验尸结案,把人犯先关起来,还假惺惺夸了施公几句。
谁知道刚出扬州城,又遇上事儿了。
施公正跟施忠吐槽刘元的坏心眼,迎面跑过来几匹马,领头的大喊:“弟兄们别去扬州了,这位就是江都县的清官施老爷!”
一伙商人打扮的人扑通跪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领头的李天成说:“老爷啊,之前您帮我报了劫财之仇,如今我换了伙伙计跑生意,路过五里碑又遭了强盗,货物全被抢了,正想奔扬州报案,可巧遇上您了!”
施公叹气说:“五里碑不归我管,属扬州地界啊。”
商人们一听要不管,哭得更凶了。
施公被哭得心软了:“别哭别哭,强盗往哪儿去了?有多少人?”
众人说:“只听见他们喊贺寨主,跑远了没看清人数。”
施公一听“贺天保”三个字,转头跟施忠说:“当年他说保江都平安,如今在扬州地界劫客商,这不是打自己脸吗?你说咋办?”
施忠一听就急眼了,蹦着高儿嚷嚷:“恩主别生气,我这就去!”
催马追了不到一顿饭工夫,还真看见贺天保带着一伙人。
贺天保见施忠来了,闹了个大红脸。
旁边贺天虬也尴尬,说:“东西都没动,你拿回去还给客商,我们散了吧,别伤了弟兄和气。”
众人把货物一丢,骑马就走,贺天保自觉理亏,跟施忠拱拱手:“老弟,为了你,我得罪了众兄弟,货物你拿回去吧,我也告辞了。”
施忠说:“兄长别介意,后会有期!”
商人们拿回货物,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案子刚结,新的麻烦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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