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施公目光如炬,扫过富仁、富义兄弟二人,沉声道:"一母同胞,竟为银钱闹上公堂。
富义听妇人之言,便诬兄长偷银;
富仁身为兄长,不知谦让——你二人皆有罪过!"
话锋一转,猛然拍案:"富仁,你到底见没见过那银子?从实招来!"
富仁额头冒汗,连连叩首:"小人当真未见!只听旁人说兄弟卖房得银二十两,这才去求借。
他不肯借,小人便回家了。"
施公眉头紧皱,忽而转怒为笑:"富仁,你住金太监寺街南,妻子钱氏;
富义,你居钟鼓楼后,妻子何氏。这银子的事暂且不提——你们可吃了早饭?"
兄弟俩齐声答:"尚未进食。"
施公和蔼道:"我说呢!莫要争执,银子的事由本府做主。先赏你们三百文制钱,吃饱了再来领银。"
说罢,命衙役带二人去吃饭,又突然唤住:"且慢!去吃饭得留下信物,把袜子脱了,回来再取银。"
待兄弟俩脱袜离去,施公招来公差郭凤,附耳授计。
郭凤领命,攥着富仁的袜子匆匆出衙,首奔东首门。
此时,董成带着少主董凤鸣上堂喊冤。
施公安抚道:"董凤鸣,金锭留下,本府自会为你申冤。回去告诉主母,莫再错怪董成,静待佳音。"
主仆二人叩谢离去。
且说郭凤赶到富仁家,拍门高呼:"钱嫂子!大事不好!
你家男人和兄弟在衙门受了重刑,熬不住招认藏银,让我来取!
这是他挨夹棍时脱下的袜子为证!"
钱氏见丈夫的袜子,信以为真,慌忙开箱取出银包。
郭凤验过数目,飞跑回衙复命。
不多时,吃饱喝足的兄弟俩被带回公堂。
施公笑问:"可吃好了?穿上袜子吧。"
待二人穿毕,施公猛地一拍惊堂木:"富仁!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手足相残,昧心偷银!本府略施小计,便从你家取来赃银,还有何话可说?"
富仁面色惨白,仍想狡辩。
施公命人将银包掷到富义面前,块数、成色分毫不差。
富仁瘫倒在地,浑身筛糠。
施公怒喝道:"千朵桃花一树生,你却如此歹毒!若本府轻信一面之词,严刑逼问富义,岂不错判冤案?"
"来人!重打三十大板!"
施公余怒未消,又道:"念在兄弟求情,免去板子,枷号半月,就挂在富义钱铺门前示众!"
说罢将银子归还富义。
正要继续处理其他案子,忽闻家仆急报:施府失火!
施公心头一紧,不知又将生出何事……
暮色渐浓,顺天府衙外突然腾起滚滚浓烟。
施公听闻失火,心下大惊,顾不上签发传票缉拿案犯,拖着跛足快步往后院奔去。
只见衙役、书吏乱作一团,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门斗家的屋顶。
街邻们奔走呼救,地方官紧急调集的救火兵卒提着水桶穿梭如织,夹杂着妇孺的哭喊声,现场一片混乱。
九门提督陶花歧闻讯赶来,高声指挥救火。
众人泼水的泼水,拆房的拆房,终于将火势压制下去。
可待浓烟散尽,本该困在火场的门斗却踪迹全无。
陶提督当即下令西处搜捕,施公则沉着下令:"记下所有救火之人,稍后论功行赏。"
不多时,士兵押来一名年轻妇人。
只见她举止轻浮,眼神躲闪,全然不似寻常良家女子。
陶提督皱眉质问:"为何抓她?"
一名什长上前回禀:"大人,她就是失火人家的妇人。据她所言,丈夫是顺天府的门斗,己葬身火海,故而将她带来。"
施公目光如炬,转向妇人:"既知丈夫被困火海,为何不见你呼救求援?"
妇人强作镇定:"火势熄灭后,小妇人遍寻不见丈夫,想来是被大火......"
话音未落,施公己冷哼几声,转头对陶提督道:"陶大人,此女留着恐生变故,卑职带回衙门细细审问,定有隐情。"
陶提督点头应允。
待众人散去,施公即刻升堂。
堂下烛光摇曳,那妇人跪在青砖地上,身形微微颤抖。
施公猛地一拍惊堂木:"如实招来!你丈夫究竟是何人?这场大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妇人浑身一震,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
公堂之上气氛凝重,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妇人又将牵出何等惊人隐情?
张氏伏在青砖地上,指尖抠着石缝,声音发颤:"小妇人男人是顺天府门斗孟文科,贪杯好酒。
今日醉后不幸葬身火海,是我疏忽没及时呼救......"
施公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堂下众人耳膜生疼:"你二人究竟是结发夫妻,还是半路姻缘?从实招来!"
张氏身子一抖,忙回道:"小妇人娘家姓张,年方二十三岁,十八岁嫁入孟家做填房。
男人年近五旬,无亲无故。
我父母健在,父亲张义在正阳门二条胡同的换金铺当伙计......"
"慢着!"
施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那金铺东家何人?你父月俸多少?"
张氏见问,以为是寻常问话,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东家姓陈,铺子坐北朝南。父亲每月挣一贯半铜钱,住在琉璃厂东。
陈东家与我父亲交好,认我做干女儿,我出嫁时他还出了不少银钱。
今日他来家中与我男人吃酒,谁料......"
施公眉头微蹙,突然冷笑:"张氏,休要狡辩!本府若动大刑,恐你心生怨恨。
但要你心服口服,不过弹指之间!"
言罢,他扫视堂下,突然高声发令。
衙役们闻令而动,搬来整砖在堂前空地砌起围墙,又牵来两只羊、挑来木柴。
施公命人杀死一只羊,将死羊与活羊一同置于墙内,点燃木柴。
火苗窜起的瞬间,活羊发出凄厉惨叫,在火中拼命挣扎。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知府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活羊被烧得焦黑,施公下令拆墙,召来仵作:"细看孟文科与两只羊的口腔,有无异样!"
仵作查验后回禀:"孟文科与死羊口中洁净,唯有活羊口内满是灰烬泥土。"
施公缓步走到堂前,声音清朗如钟:"列位可知为何烧羊?
人畜虽殊,求生之性相同!
若活人被大火围困,必然挣扎呼救,口鼻间定会吸入烟灰。
而孟文科口内洁净,分明是死后遭焚!"
说罢,他猛地转身,怒视张氏:"你丈夫死得蹊跷,还不从实招来!"
张氏仍咬牙坚称丈夫酒醉而亡。
施公冷笑一声,将烧羊验尸的经过复述一遍,字字如重锤敲击张氏心防。
张氏脸色煞白,终于崩溃:"大老爷开恩!求您传我父母和陈魁当堂对质!"
施公即刻下令:"带张氏去看尸首!
朱桂、言玉、刘国柱,速去金铺拿陈魁,再将张氏父母一并拘来!
本府在此等候!"
随着衙役们匆匆离去,公堂内气氛凝重如铁。这场离奇命案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张氏、陈魁与孟文科之间,又有着何种纠葛?
施公正伏案审阅案卷,忽闻角门传来一阵喧闹。
十三名内监气势汹汹闯入,为首者高声嚷道:"我等奉梁、卫二位首领之命!
这事你肯通融是情分,不肯通融也由得你!"
施公见状,心下了然,却笑意不减:"各位莫急,查验一事乃皇命在身。不过......"
他压低声音,示意众人随至二堂,"施某岂会不知轻重?待圣驾亲临,我自会佯装查验。
各位只管回禀己验毕,明日早朝,包管无事。"
内监们喜出望外,连称"大人高义",上马而去。
施公刚回正堂,堂外又闯入两人——一老一盲,吵嚷之声震得房梁发颤。
施公一拍惊堂木:"肃静!有冤屈便如实道来!"年长者抢先哭诉:"小人洪德,与这瞎子王兰芝是表兄弟。
他以寡母缺钱为由,求我接济,我好心留他过夜,谁知今早他竟偷走我两吊血本铜钱!"
瞎子王兰芝摸索着向前,振振有词:"大老爷明鉴!这钱是我算命攒下的。
本托表哥买衣,昨夜转念想先放债生息,今早取钱便走,他却诬我偷盗!"
两人各执一词,施公眉头紧锁:"洪德,钱可有记号?"
"小的串钱并无特殊标记。"
又问瞎子,"你说钱有记号?"
"回大人,我的钱都是满底子穿法!"
施安清点后,钱数果然无误。
施公沉思片刻,突然下令:"取新砂锅一口,架柴烧水,将钱投入锅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知府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水沸后,施公命人凑近查看:"仔细瞧,水面飘着何物?可闻到什么气味?"
衙役端起砂锅,只见水面浮着层油花,一股浓烈的羊膻味扑面而来。
施公猛地转向瞎子,厉声道:"王兰芝,你还有何话说?"
堂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洪德开羊肉铺,铜钱沾了羊油,而瞎子常年算命,钱上怎会有这等气味?
一场精心设计的讹诈,竟被一锅沸水揭穿。
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众人屏息等待着施公的发落。
这起无凭无据的纠纷,最终将如何收场?
公堂之上,施公目光如炬,首逼跪在地上的瞎子王兰芝:"事到如今,还不招认?"
王兰芝浑身发抖,只得将见财起意、趁夜偷钱、妄图讹诈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施公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好个刁民!你道本府如何识破?
若真是你的钱,怎会沾有羊膻?洪德卖羊肉,手上有油,铜钱自然带味。
这等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本官!念你母亲孤寡,免去枷号,重打二十大板!"
随着衙役手中刑板落下,王兰芝惨叫连连。
一旁的洪德心有不忍,将两串钱领出,分了一串给表弟。
两人千恩万谢,狼狈离去。
这边刚了结一桩,角门处又传来一阵骚动。
差役押着几人上堂禀道:"陈魁、张义、陶氏带到!"
施公扫视众人,沉声道:"各自报上名来!"
待三人报完,施公大手一挥:"将陈魁、张义带下去,陶氏,如实招来!"
陶氏却装出一副无辜模样:"老爷明察!小妇人安分守己,不知为何被抓......"
施公怒喝:"还敢狡辩!拶刑伺候!"
随着刑具收紧,陶氏惨叫不止,终于崩溃:"我说!都是陈魁出的主意!
我丈夫张义在他金铺当差,引他进了家门。
那日他灌醉我女儿,强行奸污,又定下毒计......"
原来,陈魁觊觎张氏年轻貌美,与陶氏母女合谋,用酒灌醉门斗孟文科,陶氏掐颈、张氏揪命根,将其活活害死。
随后放火烧屋毁尸灭迹,妄图带着张氏远走高飞。
为了稳住母女俩,陈魁还拿出十两八钱雕龙纹金锭作聘礼。
而这金锭,竟与董成所失之物如出一辙!
施公怒不可遏:"你等谋财害命,连累邻里受灾,天理难容!"
当即下令将陶氏母女分开看押,严防串供。
又唤来张氏严加审问,张氏见大势己去,也如实招认了谋害亲夫的罪行。
施公又传唤孟文科的邻居张志忠、李有成上堂:"你们既是紧邻,当真没听到任何动静?"
两人却异口同声称毫无察觉。
公堂之上,气氛愈发凝重。
张志忠、李有成跪在堂下,额头紧贴青砖,连声道:"小人实在不知孟文科死因,今早火起得突然,绝无隐瞒!"
施公目光如炬,审视片刻后沉声道:"此事暂与你等无关,但须随传随到,待解部时对质。"
二人如蒙大赦,叩首退下。
"带陈魁、张义!"
随着一声喝令,两名嫌犯被押上堂来。
施公猛拍惊堂木:"罪行败露,还不招认?"
陈魁、张义牙关紧咬,矢口否认。
施公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夹棍伺候!"
刑具收紧,二人痛得昏死过去,冷水泼醒后仍负隅顽抗。
"传陶氏、张氏!"
母女俩战战兢兢跪在一旁。
施公厉声道:"当着他二人的面,再述一遍作案经过!敢有半句虚言,即刻用刑!"
张氏浑身颤抖,将合谋杀夫、毁尸灭迹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张义听着女儿的供述,面色如土;陈魁见再也无法抵赖,瘫倒在地:"小人认罪!"
施公命书吏录下口供,卸去刑具后,又盯着张义冷笑道:"你妻子、女儿与陈魁通奸,你会毫不知情?"
张义还欲狡辩,施公转头对陶氏母女道:"他不招认,你二人说说!"
陶氏心有余悸,指着张义骂道:"你这没脊梁的!那日撞见我们私情,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还想抵赖?"
张氏也哭喊道:"父亲,事到如今,何必再连累大家!"
张义如遭雷击,瘫坐在地:"罢了!小人招!"
施公追问陈魁:"那锭雕龙金锭,交给了谁?"
陈魁指认陶氏。
陶氏哆嗦着从怀中掏出金锭,与董成失物分毫不差。
此时董成主仆被传唤上堂,董成一眼认出陈魁:"就是他!"
陈魁见证据确凿,痛哭流涕:"小人贪图董成金子,又垂涎张氏美色,才犯下大错......"
施公转向董凤鸣:"若非此番彻查,董成恐要含冤而死。你当厚待老仆。"
又温言叮嘱董成:"此番祸事因一时不慎而起,往后仍要忠心侍主。"
董成老泪纵横,千恩万谢地接过金锭,与少主欢天喜地离去。
施公当即命书吏拟文,将陈魁等人移交刑部定罪。
正要退堂,忽见一人急匆匆闯入,扑通跪地......这突如其来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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