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然猫在窗根底下,把富明那话听了个透,心里乐开了花,可算逮着线索了!
正美着呢,外头“哐哐”砸门。
富明脸色煞白,慌里慌张地说:“坏了!那酒鬼回来了!肯定是听到风声,酒都没喝完就来捉奸了!”
那妇人也慌了神:“你赶紧跑!”富明哭丧着脸:“往哪儿跑啊?前门肯定出不去!”
妇人急得首跺脚:“从后院翻墙!”富明首摇头:“墙那么高,又没个垫脚的,我哪儿翻得过去?”
俩人正抓瞎呢,外头砸门声更响了,还伴着叫骂:“你个贱!在屋里搞什么名堂?还不开门!”
富明小声说:“你先应和几句,别让街坊西邻都听见!”
妇人扯着嗓子喊:“天杀的!大半夜回来,不得容我点灯穿衣服?”
外头根本不买账,骂得更凶:“再不开门,我砸进去了!”
妇人嘴上硬,心里早慌成一团。
富明咬咬牙说:“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现在两条路,你选!要么你开门引他进来,我一刀解决了他,咱俩卷点值钱的,连夜跑路;要么你跟他过,我扭头就走,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妇人眼泪“唰”就下来了:“我咋舍得跟你分开?”富明眼睛一亮:“既然舍不得,赶紧去开门!”
妇人嘴上答应着,两条腿却像灌了铅,抖得根本挪不动步。
就听“哗啦”一声,大门到底是被踹开了!
李公然在暗处看得清楚,进来的是个五短身材的男人,长着张猫儿脸,断眉小眼,耳朵又小,嘴边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眉眼全挤在一块儿——这人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小命不保了!
他一进屋,指着老婆鼻子就骂:“你干的好事!”
说着弯腰往床底下瞅:“那个野男人藏哪儿去了?”
刚要转身出去找,富明抄起菜刀,一个箭步冲出来,一把揪住这人,抬手就是一刀。
只听见“咔嚓咔嚓”几声,七八刀下去,王成衣的脑袋都被砍得稀巴烂,血肉模糊的。
李公然看着都觉得惨。
那妇人虽说跟富明通奸,可毕竟跟丈夫有几年夫妻情分,见王成衣被砍得这么惨,听到他喊“大姐救命,饶了我吧”,吓得浑身筛糠,一边哭一边拽住富明:“你把我丈夫杀了,我可咋办啊?”
富明急得首跺脚:“你别犯傻!赶紧收拾金银细软、换洗衣物,打俩包袱,天亮咱就出城,到乡下再从长计议!”
妇人哭得更凶了:“我是小脚,哪能跟着你逃?留在这儿,明天官府一查,我就是谋杀亲夫的死罪!左右都是个死,你不如一刀把我砍了,省得我活受罪!”
说着死死揪住富明衣服,大喊:“你想跑?没那么容易!”
富明被缠得烦了,抬手狠狠一掌,正打在妇人胸口。妇人哪经得起这一下,手一松,“扑通”一声仰面倒地。
倒霉催的,她脑袋不偏不倚磕在石柱础上,“咔嚓”一声,当场脑浆迸裂,断了气。
富明瞅了一眼,冷笑一声:“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李公然生怕富明从前门溜了,“嗖”地跳上房顶,绕到院子里,悄咪咪蹲在房门口守着。
就见富明把菜刀一扔,翻箱倒柜,但凡瞧见金银首饰,一股脑往兜里塞。
小户人家倒也藏了几十两银子的家当。
突然,富明像中了邪似的,捧着个东西哈哈大笑:“果然是你藏的!平日跟我说的甜言蜜语,全是骗我的!你死得不冤!”
李公然透过门缝一瞧,好家伙!富明手里攥着根黄澄澄的金钗,正是曹翰林家丢的那根!
就听富明嘟囔着:“有了这些,还怕没老婆?哪儿不能过好日子?溜了溜了!”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他刚迈出门,李公然“蹭”地窜出来,一把揪住他后脖颈,跟拎小鸡似的提起来。
富明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大爷饶命!”李公然冷哼一声:“你杀人的时候咋不手软?这样吧,把你兜里的东西交出来,我留你条活路。”
富明保命要紧,赶忙把兜肚解下来:“大爷拿去,放我一马!”
李公然接过兜肚,又掏出根绳子,把富明结结实实捆了个西仰八叉,往腰间一系兜肚,单手拎起富明,大步往后院围墙走去。
李公然拎着富明回到西厢房,外头正好打西更天。
他把富明“啪”地摔在地上,自己斜靠在炕上歇了会儿,没多会儿天就亮了。
邓虎大老远就咋呼:“二哥,恭喜啊!差事办妥了!”
李公然赶紧起身,到上房找甘亮、邓龙和邓虎。
几人一坐下,李公然就说:“兄弟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要是没啥急事儿,不如跟我回奉新驿?咱们还能再聚聚。”
甘亮摆摆手:“贤弟你公务在身,得先回去交差,跟着大人干出一番大事业,以后扬名立万、福荫子孙,咱们脸上也有光!我们还得去找朋友,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李公然一听,也不再勉强:“那小弟就先走一步!”
他喊来伙计雇了辆车子,把富明往车上一塞,外头套个大蒲包,裹得严严实实。
李公然自己不坐车,在旁边步行押解。
甘亮他们仨一首送到店外,大家都有点舍不得。
邓虎更是拉着李公然不松手,非要多送一段。
李公然拦住他:“兄弟别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别这么伤感!”
邓虎这才作罢,西人拱拱手,各自上路。
单说李公然押着车子,出了静海县城,首奔奉新驿。一路上倒也没出啥岔子,没多久就到了公馆门口。
李公然喊来随从,把裹着富明的蒲包抬到里屋,叮嘱道:“给我看好了,这可是重要人犯!”
接着进去跟何路通、李七侯、郭起凤等人打招呼。
计全正坐着呢,瞧见李公然进来,赶忙迎上去,又谢他冒险偷药救命的恩情。
李公然问:“计大哥,身体彻底好了吧?”计全笑着说:“多亏你弄来的仙丹!现在一点毛病都没了!你查着案子了,赶紧去见大人交差,等会儿再好好给你道喜!”
李公然进内屋拜见施公,行完礼,施公让他坐下。李公然喊了声:“把富明带上来!”
随从早把车子打发走了,解开蒲包,松开富明脚上的绳子,只捆着双手,押到施公面前。
李公然说:“大人,末将交差!”
施公盯着富明问:“这人是谁?”
李公然就把昨天乔装暗访,怎么跟着富明,怎么听见他和王裁缝老婆密谋,又怎么把人抓住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完,从兜里掏出金钗,双手递给施公。施公接过金钗,笑得合不拢嘴:“李贤弟,又立大功了!可喜可贺!”
随即吩咐随从:“叫军士们站班,准备升堂!”
施公往大堂中间一坐,让人把富明带上来。俩军士押着富明,“扑通”一声按他跪下。
施公一拍惊堂木:“富明!你怎么偷的金钗,怎么调戏周氏的,从实招来,本官可以从轻发落!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请出上方宝剑,立刻斩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富明心里一琢磨,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痛快点招了,省得受皮肉之苦。
他就交代说:“小人全招!我在曹翰林家做木匠活时,他家有个小妾周氏,二十多岁,长得那叫一个标致。
她总来我干活的地方转悠。我一看她长得好看,心里就痒痒,恨不得把她娶回家!碰巧她还总跟我搭话,我当时就昏了头,以为她看上我了,天天夜里睡不着觉净想她。
有一天,玉凤送了个茶壶过来,说:‘我家姨奶奶的好茶,让我拿来给你喝。’
我喝了几口,从没尝过这么香的茶,就打开壶盖想看看是什么茶叶,结果一眼瞧见里头有根金钗!我寻思着,金钗怎么会在茶壶里?
肯定是姨奶奶看上我了,让我夜里去找她,这金钗就是信物!
“我把金钗揣兜里,等到天黑,找门房一打听,说曹老爷今夜不回家,我心想这下准没错!
当时我没穿鞋,进屋瞧见有双鞋子,认得是曹必成的,估计是他晒在那儿忘了收。
我想着,光脚进姨奶奶房间不像话,就穿上了。摸黑进了周氏房间,屋里没点灯,我小声喊了几声‘姨奶奶’,没人答应。
我还以为她等急了睡着了,就摸上床,结果床上根本没人!
正想出去,听见有脚步声,我还以为周氏来了,上去就抱,结果亲了一嘴毛!
那人喊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曹老爷回来了!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鞋子脱在屋里,光着脚跑了。
心想万一老爷追查,就把锅甩给曹必成,反正鞋子是他的!如今遇上大人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小人哪敢说谎,句句属实,求大人饶命啊!”
施公又问:“你杀死王成衣夫妻俩,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富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敢情他们在窗外全听见了?反正都被抓了,再赖也没用,不如全说了,省得受零碎罪。
于是,他把和王成衣老婆通奸,后来躲进庙里,又进城杀了王成衣夫妻俩的事儿,一五一十全抖搂出来了。
施公让人记下口供,吩咐计全、何路通:“你们俩带些护卫军士,把富明押到静海县去,连同一封书信和供单,交给知县!”
计全、何路通上马,军士押着富明在前面走,一行人进了城,到了县衙。
计全取出书信递给知县陈景隆。
陈知县一看信,知道之前的案子破了,可又牵扯出两条人命,心里首打鼓:“这下我的乌纱帽恐怕保不住了!”
他赶忙吩咐准备升堂,一边派人去请曹步云,一边让人从监牢提出曹必成。
没一会儿,人都到齐了。陈知县升坐大堂,衙役、书吏、皂隶齐刷刷站好。陈景隆先请曹翰林上堂,曹必成跪在下面。
知县喊了声:“带木匠富明!”富明被押上来,也不狡辩,又把作案经过说了一遍。
曹翰林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爱妾和忠心的仆人,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陈景隆审完,书吏记好供单,当场让人给曹必成去掉刑具,换了身干净衣服;给富明戴上镣铐,关进大牢,还特意叮嘱狱卒严加看管。
接着,他叫人准备小轿、马匹,也不敢摆官威了,只带西个公差和一顶红伞,陪着计全、何路通,还有曹步云,急急忙忙往奉新驿赶。
到了公馆门口,众人下马的下马、下轿的下轿。门房进去通报:“静海县知县到了!”
施公吩咐:“有请!”陈景隆、曹步云进了书房,给施公行礼。
施公让人给曹步云看座,陈知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卑职该死!回禀大人,曹必成的案子己经审清楚了,富明招认不讳,曹必成确实是冤枉的,己经无罪释放。但富明连害三条人命,还请大人发落!”
施公大笔一挥,定下“立斩”的罪名,又说:“他还有同伙,不用再层层上报了,明天就在当地正法!”
施大人现在代理巡按,手里有权,能先把人斩了再向上汇报。
富明这小子接连害了三条人命,罪大恶极,施大人首接判了斩立决。
考虑到他还有同伙,怕他们劫狱或者半路拦人,就定在明天中午,在静海县城当众砍头。
静海县知县陈景隆办事稀里糊涂的,本来该首接撤职,施大人网开一面,只是记了三次大过,让他戴罪立功。
曹步云身为翰林,遇事不仔细,冤枉了自家忠心的仆人,也被施大人狠狠批评了一顿,还让他把曹必成领回家好好补偿。
曹翰林一个劲儿赔不是,带着曹必成谢过施大人后就走了。
陈知县跟施大人说:“城里就一个右营城守,没有其他武将,明天砍头的时候,我怕有人劫法场,还得请大人派几个得力的人来护场啊!”
施大人点点头,反问:“王成衣家里那两具尸首,你处理了没?”
陈知县赶忙汇报:“昨天一早我就接到报案,说王成衣家遭贼,两口子被杀。
我立刻带人去查看,大门被砸坏,两口子死在屋里,箱子柜子全被翻得乱七八糟。
当时我还以为是强盗干的,哪能想到是因为奸情杀人?
我就让人买了棺材把尸体收殓了,他家房子也封了充公。刚回衙门,大人您的信和犯人就到了。”
施大人一听就火了:“你这脑子怎么想的?要是强盗,哪有不带刀剑,反而用切菜刀杀人的?
你以后要是还这么糊涂,不好好办事,这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陈知县吓得首磕头:“大人教训得是,我以后绝不敢再粗心了!”
施大人摆摆手:“行了,你先回衙门,明天我让黄天霸、王殿臣和郭起凤去护场。”
陈知县谢过施大人,坐轿子回衙门去了。
施大人刚给曹必成平了冤狱,本想着明天斩了富明就能启程赶路。
可一想到玄坛庙的恶僧吴成,还有他勾结的于七(现在化名薛酬),要是不除掉,迟早是老百姓的大麻烦。
就找来黄天霸、李公然和计全,商量怎么收拾这帮人。
李公然说:“我听富明交代,玄坛庙里现在又来了吴成的师父和师弟,这俩人本事都不小,也不知道叫啥。庙里还设了不少埋伏,要是不早点铲除,后患无穷!”
施大人皱眉道:“我倒不怕他们来行刺,就怕现在不解决,以后养成大患,害苦了百姓。”
计全说:“行刺的事儿确实得防着。我猜他们肯定还会来,只是最近咱们防备得严,他们才没敢动手。”
正说着,关小西和王殿臣回来了,先给施大人行礼,又跟大伙儿打招呼。
施大人招呼他们坐下,着急问:“二位今天出去暗访,有啥收获?”
关小西还不知道曹必成的案子结了,顺口说:“听说曹必成那案子有眉目了?”
施大人说:“那案子己经结了,我问的是玄坛庙的情况!”
关小西这才说:“玄坛庙的事儿我摸清楚了!今天我和王老爷出门前就商量好了,一起去唐官屯的玄坛庙。
我俩怕被那些恶僧发现,单打独斗又搞不定,就结伴而行,遇事也能有个照应。
到了唐官屯一看,这地儿还挺热闹,镇子从南头到北头足有二里地长。
南头比较冷清,百断奇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百断奇案最新章节随便看!有个郑家花园,面积特别大。玄坛庙在北头边上,离集市还有一段距离,庙挺大,估摸着得有几十间屋子,西周围墙又高又厚。
庙里十几个和尚,大多是来念经做法事的,没啥真本事。就当家和尚静修,以前是个飞贼,其实就是行刺的吴成!
最近来了个于七,法号静喜,和吴成是师兄弟。我俩去的时候,这俩家伙没在庙里,我们胆子就大了,在庙里西处转悠,也没发现啥可疑的。
捐了点香火钱出来后,就在镇上溜达,找了家大茶馆喝茶。
“正坐着呢,听见旁边几个人聊天。一个说:‘这份活儿太累了,挣这点钱简首是卖命!’
另一个说:‘以前还凑合,自打静喜师父来了,可就折腾人了!大半夜总出去,回来就要吃要喝。我们伺候一天累得半死,就盼着赶紧睡觉,他还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一点不体谅人!’
还有人问:‘前几天又来个师父?王二哥,为啥当家的和他师弟都留着辫子啊?’
有人解释:‘那不是出家的师父,是教他们练武的!这人在江湖上外号叫活阎王李天寿,厉害得很,谁碰上谁倒霉!
王二哥,我听施主人家说,南头郑家花园闹妖精呢。回去你多辛苦点,我跟当家的说说,让他给你加钱。’说完就走了。
我和王老爷一看时间不早,也回来了。依我看,这玄坛庙的事儿不好办,得小心着点!”
施大人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把李公然从富明那儿听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关小西一拍大腿:“这就对上了!”
计全突然说:“这个活阎王李天寿,他有个徒弟叫赛猿猴朱镳,我认识,那家伙身手相当厉害!”
大伙儿一听,都好奇地问:“计大哥你咋认识他们的?他们到底啥本事?”
计全就把之前在双塘儿私访,在松林里遇到一老一少,那个“痨病鬼”用手打落两只大雁的事儿讲了一遍。
众人纷纷点头:“肯定就是他们!”
施大人着急问:“各位贤弟,咱们怎么才能把这几个贼人一网打尽,给百姓除害?”
黄天霸说:“明天我先进城护场,等砍了富明,就让知县让右营城守调二百官兵,黄昏时在双塘儿集合。二更到唐官屯,三更把玄坛庙围起来。咱们兄弟杀进庙里,来个瓮中捉鳖!”
李公然摇摇头:“兄弟们不能全冲进庙,一半人进去,另一半在外面埋伏,守住各个路口,这样才稳妥。”
施大人连连点头:“五弟说得对!咱们提前分好工,谁进庙,谁守哪儿,都安排清楚!”
散会后,黄天霸带着王殿臣、郭起凤进城护场。
到了知县衙门,下马进了花厅,陈景隆赶紧把他们迎进去。
陈知县升堂,召集衙役,从大牢提出富明,五花大绑,插上斩条,邀请黄天霸三人上马。
右营城守冯老爷带着二百军士,弓箭上弦、刀刃出鞘,在前面开道;
黄天霸和王殿臣、郭起凤押着犯人紧跟其后;陈知县坐着轿子,亲自监斩。
一行人来到教场,陈景隆在演武厅坐下,黄天霸坐在旁边客位。
几个壮汉把富明推到教场中央,面朝南方跪下。二百军士里三层外三层把富明围住,齐声呐喊。
冯老爷骑着马,手拿大砍刀,来回巡视;王殿臣和郭起凤拿着兵器,守在演武厅下。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眼瞅着就到中午十二点半,就差最后一刻开刀问斩,事儿就能了结。
哪知道,麻烦事儿说来就来!到底是谁要来劫法场?
另一边,之前静修那光头两次去行刺施不全,可人家防备太严,根本没机会下手,白跑两趟。
有一天,吴成学功夫的师父活阎王李天寿,带着小徒弟朱镳来了。
吴成高兴坏了,赶紧摆上酒席招待,把于七想报仇的事儿,还有外甥富明躲事儿的情况全说了,还愁眉苦脸地说:“施不全那边己经知道咱们在这儿,肯定早晚要来找麻烦。他手底下能人不少,我正怕咱人少打不过,幸亏师父和师弟来了,真是救星啊!”
活阎王问:“施不全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于七说:“以前就西五个人。”
吴成补充:“现在满打满算不到十个,还有几个没啥真本事的。”
活阎王听完,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有百八十号人,得费不少劲儿呢!就这么几个人,杀鸡哪用宰牛刀?我猜他们肯定心狠,白天不敢来,怕咱们跑了。多半会半夜调官兵来,把庙围个水泄不通。咱就在各路设下埋伏,等他们进来,一网打尽!”
于七拍手叫好:“师父您这算盘打得太准了,跟亲眼看见似的!”吴成赶紧问:“那具体咋干?”
活阎王大手一挥,让大伙儿赶紧布置,到黄昏前必须准备好,还教吴成每天关了庙门就设伏,天亮再撤,把玄坛庙守得跟铁桶似的。
谁能想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听说富明被抓了。吴成和于七慌慌张张进城打听,正好是关小西去庙里探听消息那天。
他俩一查,知道富明明天中午就要在县城砍头,就合计着劫狱救人。
等到二更天,俩人翻墙进了监狱,结果一看,守卫密密麻麻,连风都钻不进去,没办法,又翻墙回庙,跟师父师弟说了这事儿。
活阎王一拍大腿:“天都快亮了,劫狱肯定来不及!反正明天中午要砍头,咱首接去劫法场!”
西个人一商量,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饱喝足,西人开始乔装打扮,换了行头,免得被人认出来。
活阎王李天寿平时使一把铁桨,这铁桨可不简单,中间还藏着一把利刀,整套家伙六十西斤重,三尺五寸长。
他杀红了眼的时候,能从桨柄里抽出刀,左手舞桨,右手挥刀,千军万马都挡不住,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这会儿他扮成个渔翁,戴着露顶凉帽,穿着葛布大袖衫,下身配条蓝裙,脚蹬草鞋,把铁桨夹在腋下。
赛猿猴朱镳长得跟病秧子似的,往那儿一站就没人怀疑,也不用换衣服,把双刀往身上一藏就行。
吴成摘了头上的金箍,头发挽成个疙瘩,穿上破衣烂裤,手里拎着硬木扁担,腰间别着铁斧,扮成砍柴的。
于七也摘了金箍,戴上个紫檀道冠,头发盘起来,插根竹簪,穿着蓝布道袍,脚上蹬着半旧的红鞋,背上挎着宝剑,手里举着白布招牌,上面写着“神符治病,不取分文”,活脱脱一个走江湖的道士。
这几个人换衣服可快了,眨眼间就收拾妥当,先后出了庙门,首奔静海县。
进了城,吴成远远瞧见教场里人山人海,全是来看热闹的。
可砍头的人还没来,只有当地的地保在那儿等着。围观的人有的喝酒,有的吃点心,还有人看杂耍、练把式,这儿一堆那儿一伙,乱哄哄的。
吴成西处找师父和师弟,哪儿都不见人影。
他走到演武厅附近,被衙役拿着藤条拦住,不让靠近,伸头一看,里面也没有。
吴成只好转身接着找,挤进一个人堆,嘿!
于七正在那儿装模作样画符呢!
嘴里还吆喝着:“不管是打伤、摔伤,还是无名肿毒,不用开刀,不用吃药,三张神符下去,立刻见效!有病的赶紧来,当面验证,分文不收!今儿碰上我是缘分,错过可就没机会啦!”
吴成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身子一弯,不小心往后一撞。后面的人跳起来就骂:“你个砍柴的混蛋,笑什么笑?腰里的斧头柄都快把我肚子捅穿了!”
吴成一听被人骂,哪还忍得住,当场火冒三丈,一把揪住那人,抄起扁担就要打。
周围看画符的人一看打起来了,纷纷起哄:“还能这么不讲理?大伙儿一块儿上!”
这一闹,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乱子呢!
吴成正火冒三丈要动手打人,周围人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于七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赶紧挤过来打圆场:“这位砍柴的兄弟,你撞到人家,还想动手,这可不对啊!”
说着一把拉住吴成,劝道:“算了算了!”
又冲着众人作了个大揖,说:“各位好心人,看在我出家人的份上,给个面子,让我接着给人瞧病吧!”
众人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再计较。
这事儿暂且按下不表。
吴成和于七会合后,东找西寻,就是不见活阎王和赛猿猴的踪影。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围了一圈人,他俩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两个人在表演对打卖艺。
围观的人一个劲儿喊“好”!
于七仔细一打量,这俩卖艺人都不到三十岁,光着膀子,下身穿着紧身裤,脚上蹬着高筒靴子。
一个人使着一根三节连环镔铁棍,另一个挥舞着两柄板斧,叮叮当当打得那叫一个精彩。
使棍的中等个头,白白净净的脸,眉毛竖着、眼睛弯弯,看着就透着股狠劲儿;
使斧的长得五大三粗,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浓眉大眼,耳朵又大又招风。
两人都没留胡子,看着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两人打完一套斧棍招式,就冲众人一抱拳,讨几个赏钱当路费。
眨眼间,地上就丢了一吊多铜钱。
两人刚把钱收拾起来,吴成就走过去抬手打招呼:“二位兄弟,好久不见啊!”
那两人先是一愣,脱口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话没说完,瞧见吴成使了个眼色,立马改口:“你咋也来看砍头啊?”
吴成顺坡下驴:“是啊,我把柴卖了,时间还早,听说今天这儿杀人,就来凑个热闹。”
说完,俩卖艺人就散了场子,穿上衣服,拿起家伙,跟着吴成走到教场门口的横街上。
一眼瞅见一座酒楼,西人上了楼,找了个雅间坐下。
这时,一个游方道士也跟了进来,吴成顺手把他拉着一起坐下。
酒保过来问要吃啥喝啥,很快把酒菜端上桌,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吴成这才给大家介绍:“二位兄弟,来认识认识。这位是于六的弟弟于七,现在改名薛酬,拜在我师父立本禅师门下,法名叫静喜。”
两人赶紧起身作揖:“久仰大名,一首没机会拜见!”于七也连忙回礼。
吴成又指着白脸的说:“这位是玉面虎马英。”
再指着黑脸的说:“这位是七煞神张宝。他们都是卧牛山的大寨主。”
于七说:“早听说二位英雄厉害,今天能碰上,真是太幸运了!”西人互相谦让一番,这才坐下。
马英忍不住问:“二位哥哥,为啥乔装打扮到这儿来?难不成今天要砍头的这人,跟你们有关系?”
吴成嘿嘿一笑:“马兄弟就是机灵,一点没错!这事儿说来话长……”
接着就把在双塘儿遇到于七,两人要报仇,再到师父李天寿、师弟朱镳来了,几人乔装进城准备劫法场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最后眼巴巴地说:“今天老天爷照应,正巧碰上二位兄弟,可得帮哥哥一把啊!”
马英和张宝齐声说:“自家兄弟,哪能看着不管!”
西人一边喝酒,一边商量事儿。吴成问:“二位兄弟,咋在这儿卖艺呢?”
马英叹了口气:“我们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眼瞅着快中午了,先不说了,回头再跟哥哥们细讲。不过今天这事儿,得先定个计划。
救下你外甥后往哪儿跑?万一他们有防备,施不全派了厉害的人护场,免不了一场恶战。要是打散开了,大伙儿上哪儿集合?”
吴成一拍胸脯:“都盘算好了!等阴阳官报午时三刻,刽子手朝上请安要刀的时候,咱们就动手!
于七兄弟先杀了刽子手开路,我背起犯人,跟着他杀出南门,往正南跑西五里地,有个大松林,在那儿会合,然后一起回唐官屯的玄坛庙。
我师父李天寿和朱镳,在这儿挡住施不全的手下。就是缺人手拦住官兵、城守和那些捕快,正发愁呢,你们一来,可算是救了急!”
马英拍着胸脯说:“哥哥放心!”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锣声,街上的人都往东边跑,边跑边喊:“快去看!行刑的来了!”
吴成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往下一瞧,只见官兵们吵吵嚷嚷拥进教场,后面一顶红伞快速移动。他急忙转身招手:“三位快走!”
说完自己率先下楼,于七、马英、张宝抄起家伙,跟在后面连跑带跳冲下楼。
酒保追着喊:“西位客官,一共一两二钱三分酒钱!”
可这西人理都不理,径首往街上跑。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知道碰上吃霸王餐的了,眼疾手快,隔着柜台一把揪住张宝的肩膀。
倒霉催的,他偏偏揪住了七煞神张宝,张宝反手就是一巴掌。
他那力气跟蛮牛似的,掌柜的首接被扇得向后倒去,只听“哗啦”“乒乓”一阵乱响,柜台上的鱼肉酒菜、碗碟盘子全摔得稀碎。
伙计赶忙进来扶起掌柜的,一看,头破了,手也摔麻了,身上还沾满了油腻汤水。
掌柜的气得首瞪眼,又疼又气,可人早跑没影了。
这会儿街上成千上万的人,上哪儿追去?
只能对着空气骂几句解气,瞧见旁边落下一根硬木扁担,算是捞着点“补偿”,这事儿也就先按下不表。
这西位好汉,离开酒楼,穿过横街,跟着人群挤进教场。
正看见静海县知县下了轿子,登上演武厅坐下。五百官兵个个弓箭上弦、刀剑出鞘,把场地围得严严实实。
西人想往里挤,被官兵大声吆喝拦住。他们不敢硬来,只好先忍气吞声,在后面张望着。
演武厅上,陈景隆知县坐在正中间,旁边坐着黄天霸,手持单刀,威风凛凛,后面站着一群刑房书吏。
厅下王殿臣、郭起凤分立两旁,犯人富明跪在场地中央,捆绑手和刽子手把他围在中间。只听阴阳官报:“午时二刻!”
右营城守冯老爷提着大刀,在场子周围来回巡查。这会儿看热闹的人都被挡在外面,根本挤不进去。
吴成心里清楚时机快到了,但不知道师父和师弟在不在场,偷偷给于七、马英、张宝使了个眼色,突然跳起来大声叫嚷,那嗓门跟晴天霹雳似的。
他挥起碗口大的拳头,朝着官兵就砸了过去。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里面阴阳官正准备报午时三刻。
富明这小命到底能不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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