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夜校的灯光
夜校的煤油灯换了新玻璃罩后，亮堂得能照见后排墙上糊的旧报纸。林晓踩着下课的铃声走出教室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攥着生字本的街坊，嘴里念叨着刚学的笔画。
“晓儿，‘街’字那中间的‘圭’，到底是两横还是三横？”卖豆腐的王大爷举着个用烟盒纸裁的小本子，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个“街”字，笔画像爬满了蚂蚁。
林晓接过本子，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田字格，一笔一划写着：“两横，您看，左边一个‘彳’，中间‘圭’，右边‘亍’，合起来就是街坊的‘街’。”
王大爷凑着头看，嘴里啧啧着：“还是有文化好，这字拆开来一讲，就好记多了。”
这夜校是林晓开春时张罗起来的，起初只有几个半大孩子来，后来大人们看着眼热，也跟着搬个小板凳来旁听。林晓索性分了两个班，傍晚教孩子，晚上教大人，教材是他从废品站淘来的旧课本，一页页拆开，用线重新装订好的。
“晓儿哥，明天能教算术不？”邻居家的小虎子追上来，手里攥着个算盘——那是林晓用废木料给他做的，珠子是磨圆的杏核。
“行啊。”林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教你算白菜多少钱一斤，省得你爹下次买来再被人坑。”
小虎子咯咯地笑，蹦蹦跳跳跑远了。
林晓刚走到中院，就见三大爷阎埠贵举着个马灯在等他。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还攥着个布包。
“晓儿，等你半天了。”阎埠贵把布包往他手里塞，“刚熬的南瓜粥，给你留了一碗，趁热喝。”
布包是粗棉布的，透着温热的气。林晓心里一暖，知道三大爷这是谢他——上周夜校教了除法，阎埠贵当场就算清了自家每月的粮食开销，回来逢人就说“晓儿这课教得值，能帮着过日子”。
“谢三大爷。”林晓没推辞，这年代的一碗热粥，比啥客气话都实在。
“谢啥，应该的。”阎埠贵搓着手，眼睛往夜校的方向瞟，“我瞅着那灯挺费煤油的，我家还有半瓶，明儿我给你送来？”
“不用，煤油我刚买了两斤。”林晓笑了，“您留着给孩子写作业用。”
两人正说着，傻柱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碗从厨房出来，碗里飘着葱花味。“晓儿，刚给我妈熬了点葱花面，给你匀了半碗，放你家灶上了。”他挠着头笑，“知道你讲课费嗓子。”
林晓刚要道谢，就见许大茂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皮饼干盒，里头装着几块水果糖。“我家娄晓娥从娘家带的，给孩子们分分，上课听话的就奖励一块，保管他们坐得笔首。”他把饼干盒往林晓手里一塞，语气比平时热络多了。
这阵仗让林晓想起刚办夜校的时候。那时院里人都说“认字有啥用，能当饭吃？”，连亲爹刘海中都嘀咕“净瞎折腾，不如多琢磨点挣钱的营生”。是他硬着头皮，先从教孩子们写名字开始，又借着帮街坊算工分、记菜账的机会，一点点让大人们明白“认字能少受欺负，能把日子过明白”。
如今这夜校的煤油灯，倒成了院里的“聚光点”。每天傍晚，不等林晓去开门，就有孩子搬着小板凳去占座；大人们收工回来，放下锄头扁担就往教室钻，手里不是攥着生字本，就是揣着要问的账。
“对了晓儿，”阎埠贵忽然想起件事，“前院的李寡妇托我问，她想让她家丫头来上课，可丫头晚上得帮着带弟弟，能不能白天抽空来学？”
林晓想了想：“行，我每天晌午歇工的时候，在教室留个把钟头，谁没空晚上来，就白天来，我给补。”
“这主意好！”阎埠贵拍着手，“我这就去告诉她，保准她高兴坏了。”
看着三大爷小跑着远去的背影，傻柱在旁边叹道：“以前院里哪有这光景？除了吵架就是算计。现在倒好，晚上灯一亮，大伙都往一块儿凑，比过年还热闹。”
林晓望着夜校的方向，窗户里透出的光在黑夜里亮得很，像颗稳稳的星。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话，说“教育是照亮黑暗的灯”，以前没太懂，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灯照亮的不只是课本上的字，还有街坊们心里那点盼头。
就像王大爷学会了写“街”字，以后去别的胡同送货，就不会认错路；像李寡妇的丫头识了字，将来找个糊纸盒的活，就能多挣点钱；像傻柱，现在能看懂工分条了，再也不怕被管事的糊弄。
这些细碎的改变，像投入水里的石子，慢慢荡开涟漪。
回到家时，张岚正坐在灯下缝补衣服，刘海中则拿着林晓写的“家庭账本”，一笔一划地核对着。那账本是林晓用硬纸壳做的，左边记收入，右边记开销，一目了然。
“回来了？”张岚抬头笑，“傻柱送的面我给你热着呢，快吃。”
林晓看着灯下的爹娘，看着墙上贴着的“劳动最光荣”标语，突然觉得这穿越过来的日子，越来越有滋味了。他知道，这夜校的灯，还得一首亮下去——不光要教认字算账，还得教怎么把日子过得更明白，更踏实。
窗外的风刮得紧了，可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一家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林晓喝着热面，心里清楚，这院里的改变，才刚刚开始。而这夜校的光，会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人心里发芽，慢慢长出好日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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