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除夕的烟火
除夕这天的西合院，从天没亮就透着股不一样的热闹。
林晓是被院子里的剁馅声吵醒的。他披了件棉袄出来，就见中院的大槐树下支起了两口大锅，一口煮着冻饺子，另一口咕嘟着酸菜炖肉，白雾腾腾的，把半个院子都罩住了。
傻柱系着块脏得发黑的围裙，正抡着菜刀剁白菜，案板“咚咚”响，震得窗台上的冻梨都晃悠。“晓儿醒了？快帮我尝尝这馅咸淡。”他用筷子夹了点白菜肉馅，递过来。
林晓尝了尝，点头：“正好，再放点香油就更提味了。”
“得嘞！”傻柱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小心翼翼地倒了点香油，脸上笑开了花，“这是我托人从香油坊打的，纯芝麻的，香着呢！”
不远处，秦淮茹正领着几个妇女揉面，雪白的面粉沾了满脸，像落了层霜。“晓儿，你看这面发得咋样？”她举起一团面，能拉出细细的丝。
“绝了！”林晓真心夸赞，“蒸出来准保又白又暄。”
三大爷阎埠贵背着个布包，挨家挨户敲门：“送福字了！晓儿写的，刚从灶上烘好，还热乎着呢！”他手里的福字是林晓用废报纸写的，墨汁里掺了点红糖水，透着点暗红，却比买的还喜庆。
刘海中则带着几个男人在贴春联。他踩着高凳，手里举着浆糊，嘴里念叨着：“‘春风入喜财入户’，这上联好，贴大门！”
林晓看着这光景，心里头热乎乎的。往年这时候，各家都是关着门自己忙活，偶尔碰面也只是点点头，哪有现在这样——你帮我揉面，我给你递浆糊，连平时最抠门的三大爷，都舍得把家里的好墨拿出来用。
“晓儿，快来！”许大茂从屋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个红布包，“你看我弄着啥了？”
打开一看，是一挂鞭炮，足有半人高，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这是托战友弄的，正宗的浏阳鞭，响！”许大茂脸上带着得意，“等会儿零点放，保证全院都能听见！”
正说着，聋老太太被傻柱背了出来。老太太穿着新做的棉袄，手里攥着块糖，看见院里的热闹劲，乐得合不拢嘴，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虽然听不清，眼里的欢喜却藏不住。
张岚端着盘刚炸好的丸子出来，往老太太手里塞了两个：“热乎的，尝尝。”又给周围的孩子一人分了一个，“慢点吃，别烫着。”
孩子们嘴里含着丸子，含糊不清地喊“谢谢张婶”，跑着跳着去看贴春联，小脸蛋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
傍晚时分，年夜饭开席了。没有大圆桌，就在中院摆了几张拼起来的方桌，各家把做好的菜端出来——林晓家的红烧肉，傻柱家的炖排骨，秦淮茹家的枣馍，许大茂家的炸带鱼，三大爷家的炒花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比谁家单独过年都丰盛。
刘海中被推到主位上，他举起酒杯，难得没摆官腔：“我也不说啥漂亮话，就祝大伙……明年日子更红火！”
“红火！”大伙齐声应着，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晓喝着酒，看着满桌的笑脸——傻柱正给聋老太太夹排骨，许大茂在跟刘海中碰杯，三大爷数着盘子里的花生，嘴里还念叨着“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五颗”，秦淮茹则在给孩子们添饺子，眼里的温柔像水一样。
这场景，比他上辈子在酒店吃的年夜饭，还让人心里踏实。
夜里十一点多，外面开始零星响起鞭炮声。许大茂早就把鞭炮挂在了槐树上，手里攥着火柴，搓着手等零点。孩子们捂着耳朵，眼睛瞪得溜圆，连聋老太太都被扶到门口，等着看烟花。
“咚——咚——”胡同口的钟敲了十二下。
“放！”许大茂一声喊，火柴擦着了，凑近引线。
“嗤——”火星子窜起来，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炸开了锅！红纸屑像雪花似的飘下来，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肩上，带着股硫磺的香味。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天上！”
抬头一看，只见几颗烟花“咻”地窜上夜空，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是隔壁胡同的工厂放的，借着风，刚好飘到西合院上头。
“真好看！”孩子们欢呼起来。
林晓站在人群里，看着头顶的烟花，听着身边的笑声，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起刚穿来时的那个除夕，自己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听着院里的争吵声，以为这辈子都要在算计和冷清里过了。
可现在，他身边有热乎的饭菜，有真诚的笑脸，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这漫天的烟火。
“晓儿，发啥愣呢？”张岚把一件厚棉袄披在他身上，“天冷，别冻着。”
刘海中也走过来，难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年这年，过得踏实。”
林晓看着爹娘的笑脸，看着院里互相道贺的街坊，忽然明白，这除夕的烟火，不只是为了热闹，更是为了照亮人心——那些曾经的隔阂、算计、矛盾，在这烟火的光亮里，好像都淡了、散了。
就像这一桌子的菜，你出一碗，我添一碟，凑在一起就是团圆；就像这一挂的鞭炮，你点一根，我续一段，响在一起就是年味儿。
烟火渐渐散了，鞭炮声也稀了。街坊们互相道着“过年好”，陆陆续续回家。林晓帮着收拾桌子，脚下踩着红纸屑，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踏实。
他知道，这年过完，日子还得照样过，该有的难处一样不会少。可只要这院里的人心还像今晚这样，凑在一块儿，互相帮衬着，再难的日子，也能过出烟火气，过出盼头。
就像这除夕夜的烟火，哪怕只有一瞬的光亮，也能照亮一整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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