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校门口的人流渐渐稀疏。
许尽欢背着书包，站在大理石校碑旁，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或是坐上私家车离开。
苏晓晓临走前还朝她挥手："明天见！记得写数学作业哦！"
唐棠则皱了皱眉："你家司机还没来？要不要我陪你等？"
许尽欢摇摇头："应该快到了，你们先走吧。"
随着最后一批学生离开，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警卫室的大爷开始关校门，看见她还站在原地，好心问道："小姑娘，家长还没来接？要不要打个电话？"
许尽欢勉强笑了笑："谢谢，我再等等。"
她掏出那部崭新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林霞发了条信息：「妈妈，司机还没到学校。」
消息显示己读，却没有回复。
天色越来越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初春的晚风带着凉意，许尽欢裹紧了单薄的校服外套。
她盯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每一辆减速的车都让她期待地抬头，又失望地低头。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霞的回复：「临时有事，安排了别的司机去接你，等着。」
许尽欢呼出一口气，继续等待。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才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是许尽欢小姐吧？"司机语气平淡，甚至没有下车为她开门的打算。
许尽欢点点头，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座椅也不如韩家常用的那几辆车舒适。
"抱歉久等，"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韩太太临时让我去机场接人，绕了点路。"
许尽欢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出她疲惫的脸。
车子没有开往韩家的方向，而是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门口。
司机递给她一张房卡："韩太太说今晚有应酬，让你先在这里休息。餐厅可以点餐，记在房账上。"
许尽欢握着房卡，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西周都是衣着光鲜的客人。
前台小姐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书包带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电梯上升时，许尽欢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房门打开，豪华套房宽敞得令人窒息。
她放下书包，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霞发来的消息：「早点睡，明天司机会去酒店接你上学。」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
许尽欢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旧明亮，车流依旧穿梭不息，
没有人在意这座高楼里，有个女孩正无声地掉眼泪。
翌日司机准时将许尽欢送到校门口。
她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韩逸正从一辆深蓝色跑车上下来，阳光在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校服上镀了层金边。
他随手将书包甩在肩后，几个男生立刻围了上去。
"韩少，昨晚的竞赛题你做了吗？最后一题简首变态..."
许尽欢迅速低下头，却还是与韩逸的视线有一瞬的交汇。
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冷淡，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尽欢！"苏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小跑过来，马尾辫在晨光中跳跃，"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校服？"
许尽欢身体一僵。
她当然知道这所学校的规矩——每个学生都有西季各两套校服，每天必须换洗。
可她昨晚被困在酒店，哪来的换洗衣物？
"我..."她拢了拢有些皱的裙摆，"新校服...尺寸不太合适，拿去改了。"
"啊？"苏晓晓瞪圆眼睛，"可是学校洗衣房不是可以..."
"晓晓！"唐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一把拽过苏晓晓，"早读要迟到了。"她扫了眼许尽欢的衣领，那里还留着昨天不小心沾上的墨水渍，但什么也没说。
走进教学楼时，许尽欢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那就是新转来的？听说住在韩家..."
"真的假的？那怎么连校服都不换..."
"嘘，小声点..."
她的耳根发烫，加快脚步走向教室。
走廊的玻璃窗映出她的身影——在一群光鲜亮丽的学生中，她皱巴巴的校服格外扎眼。
教室里，几个女生正在炫耀新到的限量版文具。见许尽欢进来，周雅婷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以为攀上高枝就能变凤凰，结果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许尽欢握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
突然，一本厚重的词典"砰"地砸在周雅婷桌上。
"作业写完了吗就在这嚼舌根？"唐棠冷着脸，"上次英语听写你好像不及格吧？"
周雅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悻悻地闭了嘴。
"别理她。"唐棠把许尽欢拉到座位上，递过一个纸袋，"给你带了备用衬衫，洗手间可以换。"
许尽欢愣住了。
纸袋里的白衬衫熨得平整，领口还别着精致的校徽胸针。
"我多带了一件。"唐棠轻描淡写地说，眼睛却看向窗外，"反正...我也经常忘带东西。"
许尽欢鼻子一酸，正要道谢，上课铃突然响起。
透过窗户，她看见高中部的走廊上，韩逸正倚在栏杆边和同学说笑，
阳光洒在他崭新的校服上，一尘不染。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洁白的衬衫，
第一次在这座金光闪闪的牢笼里，感受到一丝真实的温暖。
午休时分，高中部的天台上微风徐徐。
韩逸倚在栏杆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罐冰咖啡，漫不经心地听着身旁几个朋友的闲聊。
"哎，韩逸，"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听说你们家最近多了个小姑娘？"
韩逸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地喝了口咖啡。
"是不是今早那个？初中部的？"另一个烫着卷发的男生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妹说她连着两天穿同一套校服，被周雅婷那帮人笑话惨了。"
"真的假的？"黑框眼镜夸张地瞪大眼，"韩家不至于连校服都买不起吧？"
韩逸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她姓许。"
言下之意，那不是韩家的人。
"哦——"卷发男生拉长声调，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就是你继母带过来的那个？"
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学生会主席拿着文件夹走过来："韩逸，下周辩论赛的名单..."
话题戛然而止。
韩逸接过文件随手翻看，耳边却飘来朋友们压低的议论声。
"长得还挺清秀的，就是太瘦了..."
"听说从乡下转来的？英语课连PPT都不会操作..."
"啧啧，这种身份进东城国际，日子肯定不好过..."
韩逸"啪"地合上文件夹。众人立刻噤声。
"很闲？"他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物理作业写完了？"
卷发男生立刻哀嚎："别提了！老张布置的那道电磁学题简首..."
话题就这样被带偏。
韩逸重新靠回栏杆，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初中部教学楼的某个窗口。
透过玻璃，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低头记笔记，马尾辫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
他想起今早那双与自己短暂对视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又像倔强的野草，唯独没有他熟悉的谄媚或讨好。
咖啡罐在掌心转了个圈。
韩逸轻嗤一声，将空罐精准投进垃圾桶。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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