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体育课，烈日当空。许尽欢刚跑完800米测试，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许尽欢，"周雅婷带着几个女生笑嘻嘻地围过来，"体育老师让你去器材室拿几个新排球。"
许尽欢擦了擦汗，点点头："好。"
她转身往器材室方向走，却没注意到身后几个女生交换的眼神。
刚拐进教学楼侧门的走廊，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走错啦，器材室在那边。"周雅婷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连推带搡地推进了女厕所。门"砰"地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们——"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哈哈哈！凉快吧？"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晃着空盆，"跑完步冲个澡多舒服！"
许尽欢浑身湿透，校服衬衫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身上。她颤抖着抱住双臂，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哎呀，怎么这副表情？"周雅婷故作惊讶，"开个玩笑而己，你不会生气吧？"
"就是，"另一个女生附和，"韩逸学长都不承认你是他妹妹，你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啊？"
厕所隔间里传来几声窃笑。许尽欢咬紧下唇，伸手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放我出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
"这么着急干嘛？"周雅婷靠在洗手台上，慢条斯理地涂着唇膏，"听说你妈妈是靠爬床才进的韩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
"砰！"
许尽欢突然抓起地上的水盆，狠狠砸向洗手台的镜子。碎片西溅，女生们尖叫着躲开。
"你疯了？！"高马尾女生脸色发白。
许尽欢喘着粗气，手里还握着半截塑料盆碎片："开门。"
她的眼睛黑得吓人，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瓷砖地上汇成一滩。
周雅婷下意识退后一步，又强撑着冷笑："怎么？要动手？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谁，"许尽欢的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如果我现在用这个划花自己的脸，然后告诉校长是你们做的——"她举起碎片，"你们觉得，韩家会善罢甘休吗？"
厕所里瞬间安静。
周雅婷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当然知道，就算韩逸不认这个妹妹，但表面功夫韩家一定会做足。
"......有病。"她最终悻悻地掏出钥匙，"开个玩笑都开不起。"
门开了。许尽欢扔掉碎片，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走廊拐角，韩逸正和学生会的人讨论运动会事宜。
余光瞥见一个湿漉漉的身影跑过，他皱眉抬头，却只捕捉到一抹消失在楼梯口的衣角。
"韩少？"学生会干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没事。"韩逸收回目光，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刚才说到哪了？"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却莫名把文件捏出了一道折痕。
盛夏的太阳炙烤着校园，许尽欢湿透的校服很快被晒干，但衣料上仍残留着水渍和褶皱。
她低着头走在校园小路上，耳边还回荡着周雅婷她们讥讽的笑声。
放学铃声响起时，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刻意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起身。
她不想再面对任何人的目光——无论是嘲笑的，还是怜悯的。
然而当她走到校门口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韩逸倚在黑色迈巴赫旁，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正在看手机，眉头微蹙，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
许尽欢脚步一顿，下意识想绕道走开。
"站住。"
韩逸的声音不大，却让她僵在原地。
他收起手机，缓步走过来，目光在她皱巴巴的校服上扫过，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听说你今天在厕所演了出好戏？"
许尽欢攥紧了书包带，没有回答。
"听着，"韩逸突然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你顶着韩家的名号，就别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没人会为你出头，但韩家的脸面不能丢。"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刺骨。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么忍到放学，要么——"他顿了顿，"就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蠢得要死。"
说完，他转身走向早己等候的豪车，车门"砰"地关上，扬长而去。
许尽欢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拐角。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柏油路上。
又过了半小时，那辆普通的黑色轿车才姗姗来迟。
司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路上堵车"，就再没多看她一眼。
回到韩家别墅时，天己经黑了。
水晶吊灯的光芒照得大厅亮如白昼，林霞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皱起眉。
"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她放下指甲油，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许尽欢的胳膊，"校服皱成这样，头发也乱糟糟的，你是去打架了吗？"
许尽欢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林霞就厉声打断："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塞进这所学校？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指甲几乎要掐进许尽欢的肉里："老韩最讨厌惹是生非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你在学校闹事，你让我怎么交代？"
许尽欢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林霞新做的美甲上——精致的法式渐变，每一片指甲都光洁如新。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也是这样抓着她的胳膊，不过那时是为了背她去镇上看医生。
"说话啊！哑巴了？"林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许尽欢轻声说，"体育课不小心摔进水坑了。"
林霞狐疑地打量她几眼，最终冷哼一声："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别让老韩看见你这副样子。"她转身走向楼梯，又补了一句，"晚饭别下来吃了，我让佣人给你送房间去。"
许尽欢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冰冷的银辉。
楼上传来韩逸和父亲的谈笑声，还有林霞刻意放柔的嗓音。
她慢慢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路过二楼时，韩逸的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游戏音效的声音。
回到房间，许尽欢没有开灯。
她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今天被泼水时没哭，被锁在厕所时没哭，被韩逸羞辱时也没哭，
可现在，滚烫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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