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钢琴家程临自绝于人民》——泛黄的《红旗日报》上，年轻人被按在钢琴前的照片让她胃部绞痛。
报道称他"用资产阶级靡靡之音毒害群众"，但真正定罪证据是有人揭发他偷偷修改《黄河颂》，在旋律里藏了反动暗号。
"要找真相得去这里。"档案馆管理员指着照片背景里模糊的门牌，"红星剧院后门通往地下室，当年批斗都在那儿。"
午夜的剧院后巷弥漫着霉味。唐音用手机照明，发现生锈的铁门把手上缠着五线谱铁丝——有人刻意做了标记。
推开门的瞬间，腐臭的空气里突然飘来一丝松香味，那是高级小提琴弓弦特有的气息。
地下室的景象让她窒息：墙面布满指甲抓痕，地面中央有个用粉笔画出的钢琴轮廓，白线己经氧化发黄。
更骇人的是，轮廓的每个琴键位置都摆着一片发黑的指甲，十组指甲排列得整整齐齐。
唐音蹲下身，看见中音C位置的指甲下压着极小的纸片。
她刚触碰，纸片就风化成灰，但那一瞬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黄河九转，终归大海"。
"他临死前一首在写这个。"
老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唐音差点惊叫出声。老人举着油灯，光晕照亮墙角一个铁皮柜。
柜门打开后，里面是十支玻璃试管，每支泡着一截断指，福尔马林液己浑浊发黄。
"红卫兵砍一根手指让他弹一段，砍到第五根时..."老陈的喉结滚动，"他用断指弹完了整首变奏。"
唐音突然想起昨夜缺失的音符——正是左手第五指负责的降E音。
她颤抖着摸向铁皮柜，最末一支试管突然炸裂，福尔马林液溅在她手腕上，冰凉如泪。
"他们不知道，"老陈的声音忽远忽近，"程临是左撇子，右手只是伴奏..."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学院教务主任发来邮件：明日拆除剧院，请取回你父亲寄存的物品。
父亲？唐音愣在原地。她从未听说父亲与这剧院有关联。
返回舞台时，水泥钢琴的裂缝更大了。唐音发现裂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凑近闻竟是松节油混合着血腥味。
她试着用手机拍下裂缝，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照片上赫然出现两只悬在琴键上方的手——左手缺了小指，右手五指俱全。
雨又下了起来。琴声从地底传来，这次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唐音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按在水泥上，与照片中虚幻的手重合。
水泥突然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乌黑发亮的黑檀木琴键。
她按下中央C。
整个剧院剧烈震颤，墙皮簌簌剥落。琴键下沉的瞬间，唐音看见无数发光细丝从键床下涌出，缠绕着她的手指。
那些丝线温暖如血脉，牵引着她弹完《雨滴》的第一乐句。
二楼窗口的灯光突然大亮。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窗后，双手做出弹奏的姿势。
"程老师..."唐音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您认识我父亲唐河吗？"
琴声戛然而止。所有发光细丝齐齐指向舞台地板某处。唐音跪地摸索，发现一块活动木板。
掀开后是生锈的铁盒，里面躺着本烧焦的日记。
残页上写着："唐河弟：若你读到这些字，我己将真正的《黄河》变奏藏在..."
文字在此中断。下一页只有五个血指印，按在五线谱上构成一个不和谐和弦。
远处传来挖掘机的轰鸣。剧院外墙上，"拆"字的喷漆在雨中流淌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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