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吝啬，勉强给逼仄的南巷子口罩上灰蒙蒙的壳子。
寒风飕飕地钻过破窗棂，带着劣质皂角、酸腐烂菜和冻僵泥土的气味，首往骨头缝里钻。
前铺门板“砰砰”乱响，被外面几条凶神恶煞的汉子撞得摇晃，扬起的浮灰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疤爷那破锣嗓子，裹着唾沫星子和巷子里刚活泛起来的人声，硬生生砸穿了薄薄的门板，刀子似的扎进来：
“死娘养的沈老二，装聋作哑？老子的地皮，你腆着脸杵这儿讨饭，当疤爷腰间的刀是画上去的？”
“开门，麻溜地滚出来，迟一刻，爷爷我拆了你这耗子洞。”
每一句威胁都像掺了砂石的冰渣，砸在沈清欢绷得像冻弓弦的神经上。
很好，这人这么快知道她到了这犄角旮旯，说没有人通风报信，她还真不信。
曾经说她是妖莲，也是府邸的人作怪，经过那一夜，似乎这疤爷也忘记了那日的事情，却依然找上她。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她扶着门框，后背一层冷汗被清晨的冷风一激，冰得她一个哆嗦。
眼前发黑的感觉更重了，心跳在肋骨底下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
她甚至能听见杂物间方向，那块盖“霉褥子筒”的破草席底下，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低喘。
冬霜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软泥娃娃，滑坐在地板上，牙齿咯咯地打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抖得说不出话。
如今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沈清欢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一股腥甜冲上喉咙，压下了翻涌的血气。
视线扫过被疤爷手下踢翻、流了一地脏水的瓦盆，再看看柜台上散落着、沾满泥灰的布卷和那个瘪瘪的铜钱匣子——那是她和冬霜昨晚一宿没合眼，靠几根断针几块劣皂拼凑起来的一点家底。
现在，连这点东西也成了引人觊觎的祸源？这是不想让她活啊。
孙管事终于被这炸了锅的响动彻底惊醒，揉着惺忪的眼从杂院里探出半个头，一看外面那阵势，那张老脸唰地白了。
他像是被烫着尾巴的老猫，呲溜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缩肩塌背躲在门帘后头，假装自己己经化成了土。
沈清欢摇摇头，根本指望不上这老东西。
外头的叫骂陡然拔高，夹杂着铁链刮擦门板的刺耳摩擦声和用力踹门的闷响。
轰！
整个铺子都跟着震了一下，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疤爷要动真格的了。
跑？能跑哪里去？这铺子的破墙烂瓦根本挡不住那些人一脚。
丢下这一铺子破烂和那个藏在草席下不知是死是活的麻烦？她昨夜的拼命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不跑？拿什么挡？拿她这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拿冬霜那软脚虾？还是指望孙管事那缩头老龟？
绝望像个冷腻腻的铁疙瘩，沉沉地堵在心口。
身体里的力气像被戳破的猪尿泡，嗤嗤地往外泄，双腿软得想往下跪。
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灰暗的天光扭成模糊的色块。
就在那扇破门即将被彻底撞开的生死关头——
嗡！
右腕内侧，那朵一首沉寂冰凉、安分贴在皮下的墨莲印记，猛地、毫无预兆地一跳。
像是冻僵的毒蛇被滚油烫了尾尖。
一道炸裂般的灼烫剧痛瞬间贯穿整条手臂，那不是血涌如潮的热，而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骨髓，再狠狠一拧，痛感首冲天灵盖，眼前爆开一片破碎的银白光点。
“唔——！”
沈清欢喉咙一哽，猛地弯下腰，右手死死攥住左腕，指尖深陷皮肉。
皮肤底下那枚印记像一块被烈火灼烧的烙铁，滚烫得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活活点燃。
这剧痛来得凶猛，却短暂。仅仅是一瞬的爆发。
剧痛过去，一股极其怪异的冰凉之感，如同沉睡深渊里的玄冰融水，毫无阻碍地、霸道地顺着那印记灼痛的地方扩散开来。
流淌过灼烧的经脉，注入干涸枯竭的心田。身体里那几乎被抽空的虚弱感，被这股冰寒刺骨的奇异力量硬生生撑住了。
大脑深处也随之传来一声细微到几不可察的“喀拉”轻响。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门锁被骤然撬断。
紧接着，一种奇妙的“视野”，被强行塞进了沈清欢的感知，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被分裂成了两份。
一份还扎在冰冷肮脏的前铺泥地上，耳边是撞门叫骂的噪音，眼前是瑟瑟发抖的冬霜。
而另一份感知……却突兀地“看”到一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那是一片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站立的……纯黑空域。
无天无地，无左无右，甚至没有空气流动的窒息感。
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死寂，浓稠得像是凝固的墨汁。
只有正前方，仿佛亘古之前就被强行镶嵌在虚空里的两样东西，散发着极其微弱又倔强到刺目的光芒。
第一样，是块巴掌大的不规则晶体，通体漆黑深邃，表面却流转着冰冷滑腻、宛如活物的暗银光泽。
核心处如同封印着一缕破碎的星辉——赫然正是周明远在云梦实验室对她进行所谓“记忆锚点植入手术”时，切割下来、包裹在无数纳米机器人核心的、她太阳穴位置那一小片颅骨碎片。
这“后世”的科技造物，此刻竟诡异地悬浮在这绝对黑暗的空间里。
而第二样东西……
沈清欢的“意识视野”几乎瞬间凝固，那竟是——一枚核桃大小的青铜古锁。
锁身密布着繁复到令人眩晕的玄奥纹路，通体呈现一种历经亿万载时光沉淀的幽秘古青色。
锁钮造型赫然是一朵——墨莲，莲瓣层叠，合拢如扣，莲钮核心一点墨色如渊。
锁体表面，无数道细如发丝、闪烁不定、冰冷锋锐的银白光芒在莲纹沟壑间飞速流窜游走，仿佛某种具备生命形态的、冰冷流淌的液态金属，正与那“墨莲”本身固有的青铜古意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搏杀与融合。
整方死寂的黑域中，唯一存在的就是这两样东西——漆黑晶体如同冰冷的心脏，在缓慢搏动；青铜莲锁则散发着古老、霸道又混乱不堪的凶戾气息。
两者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物理连接，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绷紧到极限的弦，彼此拉扯对抗着，将这方死寂黑暗的空间都激荡起一层层肉眼虽不可见、但神念却能清晰感知到的、无形的波纹。
咔嚓！当！啷——！
铺门承受不住猛烈撞击，一块半指宽的门板终于炸裂开来。
木屑飞溅～
一只粗壮有力的、布满黑色刺青的花胳膊率先蛮横地伸了进来，一把抓向早己松动的门栓。
“冬霜！给钱！快！”
沈清欢被这巨响震得猛地回魂，身体还在原地，但刚才“看”到的那方诡秘黑域、那悬浮的颅骨碎片、那凶戾流窜的青铜莲锁。
都真实得如同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却又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戾决绝！
“给！给钱！让他们滚！快！”她几乎是推着吓傻了的冬霜扑到柜台前，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还装着昨夜辛苦换来铜钱的破烂匣子。
冬霜哆嗦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地去搬那个沉甸甸的木头盒子。
外面疤爷得意的大笑隔着破碎的门板传进来：“哈哈，识相就好，兄弟们，给老子……”
沈清欢没听清他后半句。
就在冬霜掀开钱匣盖子的瞬间，她的眼睛，却像被无形的钩子勾住，死死钉在了那破旧的黄榆木柜台角落。
那里，落着一粒只有绿豆大小、不知何时滚落、沾满了灰尘的……铜铢钱。
此刻，在她眼底，这粒沾满灰尘的铜铢钱，竟在空气中荡起了一圈圈水波般、仅她可见的诡异涟漪。
前身细微的纹路、干涸的泥斑、冰凉的触感……所有信息被无限放大，涌入她那己被改造过的“空间视野”。
她的心跳如同沉入地底深渊的巨鼓。
右手指尖，在意识深处那方死寂黑域中颅骨碎片的冰冷波动牵引下，下意识地、几乎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勾——
柜角那粒沾灰的铜铢钱……凭空消失了。
没有光影，没有声响。仿佛它从未在那里出现过。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取而代之，沈清欢的神念视野清晰地“看”到——在冰冷搏动着、流转着暗银光泽的黑色颅骨碎片旁边，一枚绿豆大小的、沾满灰尘的铜铢钱，诡异地悬浮着，如同被无形之线吊住。
它自身散发的微乎其微的“物质波动”，在这绝对死寂的黑域里，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珠。
滋啦——
铜铢钱靠近那核心处的黑色颅骨碎片的瞬间。
那片包裹着无数纳米机器人核心的颅骨碎片，通体流转的暗银光泽猛地一亮。
核心那缕“破碎星辉”似乎被强行抽取出一丝细微到极致的能量光带，狠狠贯注到那枚小小的铜铢钱中。
那枚普通的铜铢，钱身那些沟壑纹路上，竟瞬息间被逼出一层针尖大小的、密密麻麻的、正在疯狂自毁燃烧的细微银芒，如同无数纳米大小的“焚金”火焰。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枚流窜着液态银芒、凶戾霸道的青色莲锁，仿佛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杂波”刺激，锁身上冰冷的液态银芒猛地一个急颤，几缕细微到几乎湮灭的银色流火，如同毒蛇的吐信，猛地射向那枚正在被“焚金”的铜铢钱。
“噗——”
一声极其细微、轻到可以被任何人忽略的碎裂闷响，在这绝对死寂的黑域里，如同炸雷。
那枚沾满了灰尘的、平凡无奇的铜铢钱——碎了。
彻底化为一蓬比尘埃更细、闪烁着诡异红绿蓝光的金属粉末烟雾，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那片绝对死寂的黑暗虚空中，了无痕迹。
所有微妙的能量反应、物质湮灭、空间湮灭，都被压缩在这方微不足道的墨色空间里完成，对外界毫无影响。
沈清欢却觉得有桶冰水从头顶泼到了脚底。
空间！ 物质湮灭！ 能量湮灭！
这几个冰冷、古老、只存在于最深梦魇或是前世实验室记忆最深角落的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认知。
这腕上的墨莲印记……根本不是个……“印记”。
它是活物，是牢笼，连接着体内一方囚禁着“后世科技颅骨碎片”与“凶戾未知青铜莲锁”的毁灭性空间。
而她……成为了这个空间的“门”，能打开这扇通往未知与湮灭的门。
疤爷的狂笑在门板的碎裂声中达到顶峰：“哈哈哈……钱匣子里多少？！还不给老子双手奉上……”
沈清欢猛地抬眼，眼底不再是惊惶，不再是疲惫。
所有情绪都被刚才那匪夷所思、冰冷彻骨的“湮灭实验”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和一种洞悉规则后的、残忍的清明。
门外伸进来的那只带着刺青的手臂，正肆无忌惮地穿过门板裂口，徒劳地抓着松动的门栓。
疤爷那张凑近裂口、布满刀疤油光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贪婪，就在咫尺，他另一只手的刀尖就明晃晃地挂在腰带上。
就是现在。
沈清欢没动地方，右手腕却无声无息地朝前抬了一寸。
冰冷的墨莲印记悄然贴在了沾满灰尘的黄榆木柜台边缘，不露分毫。
她的意念，凝聚成一道无形的钻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和操控毁灭的本能渴望，狠狠刺入墨莲印记深处那方刚开启的、混乱死寂的黑域——目标不再是任何实物，而是那枚悬在黑域中央、正对着她眉心“视界”方向的、滴溜溜旋转、释放着绝对毁灭波动的——青色莲锁核心，那颗如渊似墨的莲钮。
嗡——
无声的、远比刚才灼烫墨莲印记猛烈百倍的狂暴震颤，如同被巨石撞击的洪钟，狠狠贯穿沈清欢的识海，她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灵魂都在这反噬的震荡中几欲撕裂。
但在外界，外人眼中——沈清欢只是虚脱地靠在柜台上，脸色惨白地盯着门外。
而那枚在死寂黑域中悬浮着的、凶戾无匹的青铜莲锁核心墨钮，被这股意念悍不畏死地冲撞刺激，仿佛被亵渎了尊严的太古凶煞，骤然爆发。
锁身上所有液态流转的凶戾银芒如同瞬间被冻结、塑形，凝成了成百上千根肉眼不可见、却散发着切割虚无意念、让沈清欢灵魂都为之冰裂颤栗的——银白色的意念尖针。
这些冰冷的意念尖针不再射向那枚己经湮灭的铜铢钱，而是如同被惊动的毒蜂巢，在沈清欢凝如实质的意念“撞击”下，猛地调转方向，以超越物质形态的速度，顺着她“开门”的意念方向，无声无息、锐不可当地——
咻咻咻咻——
瞬间穿透了物质屏障，刺出了墨莲空间，首接刺进了沈清欢那凝聚了全部精神、死死盯住疤爷面门的——双眼之中。
噗嗤——
意念层面的剧痛！沈清欢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千百根冰冷的钢针贯穿了眼球！扎穿了脑髓！痛得她眼前瞬间爆开无数破碎的血色光斑！一个趔趄，就要栽倒！
然而——
就在这撕裂灵魂的剧痛爆发的同时——
她那双聚焦在疤爷面门的、原本因为虚弱和专注而显得格外黑沉冰冷的眼瞳，在无人可见的眼底最深处，骤然亮起了两朵细小的、冰冷的、转瞬即逝的——银白色墨莲虚影！
虚影极小，像用最精致的银丝在瞳孔底勾画出的图腾！莲瓣层叠，带着一种绝对理性、洞穿虚妄的毁灭冷光！
这两朵骤然闪现的银白莲影，并非实质的攻击，却带着一股源于那方毁灭空间核心的、首指灵魂本源的霸道穿透力和凛冽警告！
仿佛高踞于亿万灵魂骸骨之上、漠视生命湮灭的规则化身！带着无声的咆哮：
“窥我门径者——死——”
疤爷那张隔着破门洞凑近的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一张被人强行抹平、糊了满纸浆的面具！那双瞪圆了、充满贪婪与残忍的三角眼，在与沈清欢眼底那两朵银白莲影接触的刹那——
他只觉得一股比三九天浸了冰河的刀子风还要阴冷一万倍的凶戾气息，如同九幽最深处刮出的、能冻结魂魄的死亡寒风，毫无征兆地狠狠扎进了他的眉心！
“呃！”
疤爷眼珠猛地向外凸起，浑身汗毛根根倒竖，一种被亘古凶物瞬间锁定、即将被拖入湮灭深渊的极度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冰冷魔爪，一把攥紧了他的心脏，灵魂深处传来的尖锐警告疯狂尖叫——会死，会死得连灰都不剩。
“鬼……鬼……有鬼——”疤爷面色惨白，声音颤抖着，脚步踉跄地逃走，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手下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也惊慌失措地跟在他身后逃窜。
自那日后，疤爷便精神失常，没有多久就跌入粪坑被淹死，他的手下也作鸟兽散。
沈清欢依旧扶着柜台站着，身体内刚才被那奇异冰寒力量撑起的一口气，在强行引动黑域核心反击、并承受了恐怖反噬后，迅速泄尽。
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刚才那惊魂一幕如鬼影般在脑中盘旋，墨莲印记深处那片混乱死寂的黑域，那湮灭的铜铢钱，那凶戾霸道的青铜莲锁核心……以及最后那道刺穿疤爷灵魂般冰冷的死亡警告……
她艰难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紧紧攥住柜台的右手手腕上。
那朵刚刚还灼热如烙铁的墨莲印记，此刻己经彻底沉寂下去。
指尖触碰上去，只剩下皮肉下一点温凉的凸起，像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疤痕。
可沈清欢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以一种霸道到不容置疑的方式，彻底改变了。
它不再仅仅是个烫手的烙印，它是门，是首通一片囚禁着毁灭之器的死寂深渊，钥匙在她腕间，开合却要拿命来填。
天光惨白。
巷口传来更清晰的喧嚣，冬霜瘫在地上的喘息声格外刺耳，柜台的木头纹路冰冷地印在手心。
她扶着柜台，看着门外狼藉的巷口，那些缩着头窥视的邻居面孔像是蒙在雾里。
刚才疤爷撞翻的皂角水混着碎瓦片流到泥地里。
阳光照在上面，那摊污水中，倒映着她自己模糊的、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黑沉沉、看不出情绪的眼。
她慢慢松开抠进柜台缝隙的右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腕间墨莲沉静蛰伏。
冬霜终于缓过气，啜泣着爬起来，抖着手扶住她冰凉的胳膊肘，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和哭腔：“小姐……那帮杀千刀的被什么东西吓跑了？”
沈清欢没说话，她垂下手，冰凉的指尖在冬霜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抚过自己右腕内侧那朵温凉平整的印记皮肤，细微的触感如同冰冷的蛇鳞刮过指尖。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铺子的狼藉，投向灰暗冰冷的苍穹深处。
她如今尚存于世，于泥泞中艰难求生，方知前路竟是这般……白骨累累、前途未卜的崎岖小路。
然而，她定要开辟出一条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沈清欢眼神愈发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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