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微光，渗进三宝记。
沈清欢推开修复过的店门，外面石阶上昨夜的血痕与痕迹消失了，街道上早起的店家偷偷投来的目光，掺杂着新的审视和惊疑。
她面无表情地将门口那张破旧木椅扶正。
日头升高一些。沈清欢正全神贯注地将精神力探入空间药渣袋，试图取出一点甘草。
“有……有金疮药吗？”一个沙哑疲惫、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抬眼望去，一个衣衫褴褛、冻得发紫的中年男人，一条胳膊胡乱缠着的破布正往下滴血。
他瞥见角落阴影里端坐不动的萧承渊，吓得倒退了半步。
“进来。”沈清欢声音沉着。
男人局促地挪进来，停在柜台几步远，不敢上前：“柳家药房……涨、涨了价，俺买不起……”
沈清欢没理会抱怨，看着他的伤臂：“伤口怎么弄的？”
“矿坑…塌了点石头，划的。”
男人声音带着绝望，“姑…姑娘，救救俺的胳膊，废了…全家就完了…”
沈清欢示意他坐下。解开脏污的破布，一道深可见骨、红肿溃烂的伤口暴露出来。
“太深，得缝上，不然真会废。”沈清欢语气冷静得残酷，“没麻药，会很痛，忍得住？”
男人眼中闪过疯狂，狠狠点头：“能！只要胳膊能好！”
沈清欢不再说话，开始用清水清理污秽。冰凉触到伤口，男人浑身剧颤，牙关紧咬。就在他痛到极致、全身绷紧的刹那！
沈清欢袖中的血棘木刺顶端被精神力引燃！一缕几不可闻的烟气飘起，被男人急促吸入——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呆滞，喉咙里的痛呼硬生生噎住！
“就是现在。”沈清欢低喝一声给自己下令。手中锋利的石片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快速地刺穿翻卷的皮肉。
“呃啊——”男人只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低吼，巨大的汗珠滚落，但他死死抓住椅子边缘，身体颤抖，却没有挣脱。
沈清欢的手快得出现残影，湿韧的麻线在粗糙的缝合中穿梭。烟气效果减弱，剧痛复涌。
“啊…啊…呜……”男人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硬是一动未动。
最后一针缝完，血再次渗出。沈清欢撒上仅有的止血粉，迅速包扎。她快步走到墙角一个药渣袋旁，凝神片刻，取出一点暗褐色的血棘木燃烧灰烬，混合着大半珍贵的三七粉。
“每日清洗一次伤口，清水即可，轻点。”她把小碟子推过去，“这药混点水敷伤口上。省着点。”
男人看着那点救命的药粉和包扎好的手臂，又惊又怕地看着沈清欢：“恩人……俺、俺只有这些……”他抖着手掏出几个沾泥带血的铜板。
“诊费用消息抵。”沈清欢首视他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城外的煤铁庄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柳家药铺……昨晚到现在，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哪里戒严了？”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角落的阴影，打了个寒颤。
昨夜三宝记门外消失的打手……眼前这少女平静下的寒意……
“矿上……昨天中午小塌了一块，伤了几个……柳家……”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俺天没亮在城里找大夫，听扫街的老头嘀咕，说柳家后巷……有染血的碎布头，柳管事带人黑着脸收拾了……”
沈清欢静静听完，将混合的药粉和柜上一个干馒头塞给他：“拿着，走吧。”
男人千恩万谢，踉跄着冲出门去。
店里恢复寂静。沈清欢坐回柜台后，目光沉沉掠过依旧端坐如石像的萧承渊，作者“雪羽幽音”推荐阅读《烬欢之黑莲花她踏火吻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最终凝固在他搭在膝上的右手——那冷白指节的最外侧，一道细微到几乎不见的暗红擦痕！
她的心猛地一沉：昨晚他动如山倾，这伤口……是那时留下的？还是……刚才自己催动血棘木的烟气……不小心波及了他？
几乎同时，角落阴影里，萧承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午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停在离三宝记半条街的胡同口。
车内，柳氏脸色铁青，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还没查到？几个大活人，连带尸体都查不到？饭桶！”
车夫位置上的心腹柳忠，脸上带着伤和惶恐：“夫人，真搜遍了。城门口也没记录有陌生人带伤离开。昨夜…动静只在三宝记门外后窗那一点点……人……人就像凭空蒸发了。”
柳氏眼中寒芒暴射：“姓沈的贱种不可能有这本事，她身边还有谁？”
“那铺子里，除了沈清欢…就…”
柳忠犹豫了一下，“就是个像木头一样蹲在角落的哑巴男人，看着邪门得很，但没见他出手啊。”
“废物。这叫没出手？”
柳氏厉声打断，压低声音，“我不管他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再去查，加派人手，我要活口。我倒要看看，那妖女，弄了什么鬼东西在身边，先把那贱种的药铺名声搞臭，东西…尤其是那箱东西，必须给我找回来。清点过没有，到底少了什么要紧的？”
柳忠额头冒汗：“是，小的这就再去安排！那破箱子…除了些不值钱的破烂，就…就是些旧账和地图残片，夫人不是说没价值……”
“蠢货。”柳氏气急败坏，“有没有价值你看得出来？万一……万一里面有……”她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和阴毒，“不惜代价。今晚再派人去，给我把门踏平。”
柳忠领命而去。马车里，柳氏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目光阴鸷地盯向三宝记的方向。
三宝记内，气氛凝固。
沈清欢盯着那抹细微血痕，缓缓站起身，走近几步，停在距离萧承渊几步远的安全距离。她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和试探：
“昨夜，多谢公子援手。”
没有回应。连气息都未曾变化，仿佛那细微的睫毛颤动和血痕都是她的幻觉。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处暗红上：“公子的手……”
话音未落。
萧承渊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寒针，瞬间锁定沈清欢，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只有刺骨的审视和警告。
空气仿佛冻结。沈清欢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脚步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他没有说话，仅仅是睁开眼，目光压迫性地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袖中那截血棘木刺隐藏的位置，也扫过她怀中贴身存放凌霜城残图的地方，最后又重新锁住她的眼睛。
那目光里的意思清晰无比：试探，就到此为止。
沈清欢清晰地读懂了他眼中蕴含的无言话语：昨夜出手，是本能？或是其他？他不在意她的感谢。
那道血痕？不要问。不准深究。
她袖中的异常之物？他感知到了，那是一种隐而不发、但绝对存在的警告。
她怀中的残图？似乎也未能逃过这双骤然睁开的冰冷眼眸。
巨大的压力之下，沈清欢喉头发紧，艰难地咽了一下。她强迫自己缓缓后退一步，垂下眼帘，错开那令人心悸的目光交锋。
“我僭越了。”
她转身，走回柜台后，继续整理那些残存无几的药材，指节微微发白。
那如同寒渊注视般的压迫感，在萧承渊重新闭上双眼后，才一点点从空气中散去，却沉甸甸地压在了沈清欢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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