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林小溪站在后山顶上，看顾辰带着村民们在山脚下丈量土地。少年深蓝布衫的后背被汗水浸透，手里的木桩子砸进泥土里，惊飞了几只停在草叶上的露珠。“这一片种向日葵，”村长用旱烟袋指着山脚的洼地，“开花时金灿灿的，城里人准爱看。”
林小溪蹲下身，指尖拨弄着路边的野薄荷。她想起太姥姥食谱里的向日葵花盘炒货，忽然开口：“顾大哥，向日葵籽能榨油，花盘还能做蜜饯，等收成好了，咱们可以搞‘向日葵宴’。”少年回头时，阳光穿过他汗湿的发梢，在她围裙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好主意，”村长一拍大腿，震得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再在溪边搭几个竹棚，客人能钓鱼、摘菜，临走还能买些辣油、绣品当伴手礼。”他忽然看向正在给树苗浇水的顾兰，“兰丫头的刺绣要是能卖上价，顾家弟妹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林小溪摸了摸围裙兜里的笔记本，里面记着她昨晚画的旅游路线图：从村口的老槐树开始，经过林爷爷的蔬菜大棚，穿过顾辰新整的栗子林，最后到溪边的农家乐。“还能设个‘美食体验区’，”她蹲下身拔了株野草，在泥土上画着示意图，“客人可以自己摘菜，我教他们做香辣小龙虾。”
顾辰擦着汗走过来，深蓝布衫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旧疤。他弯腰看着泥土上的草图，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画的小龙虾：“前山的竹林可以砍些竹子，编些竹筐给客人装野菜。”他说话时，林小溪闻到他身上混着的草木香和汗水味，比任何香水都更让人心安。
正午时分，众人围坐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喝绿豆汤。林奶奶端出刚烤的玉米饼，顾明凑到林小溪耳边神秘兮兮：“溪姐，顾大哥说等路修好了，要带你去镇里买新灶台！”少年的话让顾辰耳尖泛红，他慌忙低头喝汤，却不小心呛到。
“修灶台的事不着急，”林小溪笑着替顾辰递去酸梅汤，“我更想先把后山的泉水引下来，客人来了能喝上新鲜的山泉水。”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画的路标，用野山椒和小龙虾做图案，保证客人不会迷路。”
顾辰接过图纸，指尖触到她指尖的薄茧。图纸上的小龙虾活灵活现，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林记美食坊”几个字，是她昨儿熬夜画的。“路标用木头做，再刷上桐油，”他抬头看了眼后山的竹林，“柱子哥会编竹灯，挂在路边晚上也能看清。”
午后，林小溪跟着顾辰去看新挖的鱼塘。泥土路上散落着新劈的竹篾，那是顾明帮着编篱笆时掉的。“这里可以搭个木栈道，”顾辰用锄头指着鱼塘边的空地，“你做酸辣鱼汤时，客人能首接看到活鱼现杀。”他说话时，鱼塘里的鱼苗忽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他手背，像撒了把碎钻。
林小溪蹲下身，用树枝在塘边画着未来的凉棚：“凉棚柱子上可以缠些牵牛花，桌上摆着林奶奶绣的桌布，客人来了先喝杯野菊花茶，再尝刚摘的莲子......”她忽然抬头，发现顾辰正盯着她看，目光温柔得像春日的溪水。
暮色降临时，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来商量细节。王婶抱着刚绣好的桌布，上面的小龙虾栩栩如生：“小溪，这桌布要是摆在竹棚里，肯定招人喜欢。”柱子哥扛着锄头，身后跟着抱着蜂箱的赵大爷：“我家柑橘园能搞采摘，赵叔的蜂蜜正好做伴手礼。”
顾辰站在门边整理工具，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忽然开口：“下个月镇里物资交流会，我陪小溪去采购木料。”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投进溪涧，激起一圈圈涟漪。林小溪看着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想起他今早帮自己挑拣野山椒时，指尖沾着的红辣油。
这一晚，林小溪在食谱里夹入片向日葵嫩叶，扉页写着：“十一月初十，制定乡村旅游计划。顾辰说要给每个竹棚配石桌石凳，我偷偷在纸上画了我们俩在凉棚里包饺子的样子。他发现后耳尖红得像晚霞，却伸手替我挡住了吹乱图纸的风。”墨迹未干，窗外传来他帮林爷爷修农具的声响，节奏稳健，像极了心跳。
土灶上的蒸锅还冒着热气，林爷爷吧嗒着旱烟袋笑：“辰娃子这孩子，打小就会盘算。”林小溪摸着兜里的图纸，看顾辰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正在给新栽的向日葵浇水。原来所谓梦想，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而是全村人围坐在一起，把希望种进土地，用双手编织出烟火人间的模样。
顾辰转身时，看见她站在屋檐下，便举起水壶晃了晃：“明天去镇上，想买什么？”他身后的星空璀璨，像撒了把碎钻在天幕上。林小溪忽然轻笑出声，举起手里的图纸：“想买些红漆，把路标刷得亮亮的。”少年点头，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在青瓷碗里的桂花。
远处的蛙鸣此起彼伏，林小溪忽然明白，这世间最美好的规划，不是图纸上的线条，而是与心上人并肩时，脚下坚实的土地，和手中握着的、正在发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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